“其实一根也够了，我来拿着，你牵我就好。”

“好。”宋潋应下，递到一半时却突然有些反应过来，顿在一半进退维谷，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许戾受了他的昏暗中的凝视，全当眉目传情，见东西停在半空中过不来，直接三两步走上去拿起，顺便牵上宋潋的手，“走吧。”

“......嗯。”宋潋默默闭嘴，山风阴湿，夹杂着土壤与青草气，脸上泛红的晕非但没消下去，反倒又艳了几分，宋潋另一只空闲的手举起，手背敷上，头脑清醒了几分，许戾胡闹是常事，他也胡闹就太不该了。

“上去干嘛，赏日出？”

宋潋被许戾唤回魂来，愣了几秒才将他的话听透，“嗯，许久没见了，想看看。”

“怎么，以前常看？”

是也不是，宋潋在心中默默答了，从前他家师傅愿意看，教导他一日之计在于晨，爬到高山之巅更好吸取天地灵气。他那时年纪小，信了他的鬼话，现在想来不过时在皇宫待烦了想出来找乐子，掰扯一个理由忽悠了全部。出门一趟，没带过一次情郎，全带他这个徒弟，把他送到山脚就自己溜达没了，次次如此，只有一次例外。

宋潋被半夜低温捂冷的手被许戾牵热不少，他一路由他领着走，再看时离山顶也不过十来米了，透过繁密的枝叶，夜色已是将退未退，天空透着昏暗的浅蓝，东边方向借着太阳的势，染了一小片天，深橘至浅黄，又过渡到灰白最后和浅蓝完美融合。

“快到了，正好赶上日出。”许戾懒懒打了个哈欠，停步任宋潋欣赏完。

宋潋点点头，握久了他也不拘着，主动牵许戾往前，“我师傅......”

“他老让我一人上山看日出，他自己不来，只有一次，前朝那位锦衣卫统领跟了他出来，师傅没法子躲，只能爬。但他身子骨不好，本来就有病根，晨露又重，到半山腰便不行了，喊自己腿疼，喘不过气，怎么也走不动一步了。”

许戾听了新奇，宋潋先前走了三年都说是要找师傅，没成想是个这样的奇人，“后来呢？”

宋潋摇头，“不清楚，我照常爬山，统领带他回去了。”其实他心里明白，大概率得是统领给抱着下山的......师傅，太懒。

“啧，你性子和你师傅听着完全不像。”许戾砸了砸嘴感慨。

宋潋不接他话，放慢了脚步，“到了。”

他俩敢一起爬山，看来是真爱了（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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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许戾环顾左右，指了指不远处一块平整的大石，“到那坐吧。”

许戾一登上去，自然地想给宋潋搭把手，结果被人家一巴掌打了回去，“我自己可以......包括先前，不用木杖我也能登顶。”

“我知道。”许戾一条长腿竖到旁边，“我没觉得你很弱啊，可我想顾着你点。”

“......”宋潋一时没了话，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将军你不必如此。”

彻夜未眠以及登山的疲惫没有表现在脸上，反而在嗓音中露了破绽。

只是这话反倒让人困惑，“你夜里都说到那地步了，我以为我们关系已经变了，你还叫我将军？”

“夜里说的话不能作数......什么都没有变。”

许戾侧头睨了宋潋一眼，“你现在这话，是和我耍赖？”

宋潋似乎下意识想要否认，但又发现退无可退，一时顿住。

“除了从前同你不和，还有什么顾虑，你一并说出来吧，别让我猜，你心思多，我猜不到。”

宋潋避开了许戾直视而来的目光，望着初升的朝阳叹了口气，“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你觉得男子相恋不正常，我不那么觉得，观念不合。”

“我是觉得不正常，但又不代表我觉得你不正常。”

宋潋瞥他一眼，略微无语，“你在绕口令吗？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因果混乱，本无缘无分，不能因为一个意外从而产生的歧念便匆匆交付，那对我们二人都是不尊重。”

许戾摇摇头，“你才在绕吧，扯什么因果，你一说我就头痛。你等我想想......”

半个天都被晕成橙黄，天色即将大亮，两人安静了许久，许戾这才思索着开口，“你的意思就是，我如果那夜没和你行床事，就不会喜欢上你，所以你现在不开心是吧？”

“不......是。”宋潋中间停顿的时间太长，反倒让许戾表情玩味起来。

“是，一部分，差不多了，回去吧。”

宋潋倾身准备下石块，被许戾一把拽住，“你非要来这的，你现在就再陪我待会儿。荒山野岭，你还想躲到哪里去？”

“......我没有躲。”

许戾赞同，“对，我错了，你是一直在逃。”

宋潋将衣袖从许戾手中拉出来，幽幽出了口气，“将军父母健在吧，我是孤身一人，但你要如何给他们交代。此后会有多少急风骤雨，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你不要一副说教的样子，不用你教我做人。你现在是觉得我不配吗，我付不起责？”

宋潋不说话，许戾就看笑了，“你真这么觉得？”

“你......做出的一些事并不值得我信任。”

许戾冷呵一声，“那你先前喜欢我什么？！”

宋潋双眼不自觉润上一层薄雾，扯出一抹苦笑，“喜欢的也是那个。”

是意气风发，也是桀骜不驯。宋潋自身所缺乏的，带到许戾身上就有了致命的吸引力。他初识许戾时并不能够理解一个人怎么可以潇洒成这样，后来发现有些人天生洒脱自在，并且功成名就。

可是，他一个人承担得住这样的人生，加他一个呢？说到底，宋潋不敢。

“......”许戾显然也被他的话影响到，停顿片刻才继续说：“你知道我耐心不好，现在即便是对你也快耗尽了，你哪纠结那么多事情，想了就做了。”

“这次是真的最后一次，不会像夜里那样你一哭我就会回来的，不会了。我问你，关系变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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