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千收回视线，等待坐在主位的部门领导发话。

千篇一律的开场白后，人事部经理宣布了一个不算太令人震惊的消息。

――【裁员】

这个决定是临时做的，因为听说他们老板在国外的生意亏了本，急需国内资金周转，所以准备把公司里的员工结构动一下，不会换掉五年以上忠心耿耿的主心骨，也不会赶走刚入职薪资不高的新员工，于是裁员目标就确定在了已经入职两三年足够熟悉公司规划正处于晋升中期动力不足的员工。

他们这种位置的员工一般接触不到什么复杂核心的项目内容，如果交接的话哪怕是新人上手也能做好，而且新人首年升职的工资最高也不会涨到上一任前辈的程度。

裁员目标最初是以业绩考核来确定的，但发现人数不够后，领导们商量了一个统一的意见，对于一些家庭条件不符合公司长期发展的员工也进行裁员。

家庭富裕上进心不强的员工被裁员，家庭贫困想拼命工作的员工就会被留下。

近几年都没有结婚念头的员工被留下，准备结婚或者处在新婚可能会要孩子的员工就会被裁员。

除这些以外，还有一种，那就是许千这样，近期在公司里有过不好传闻，可能影响公司形象的，也会被裁员。

许千毫不意外地看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大屏幕上。

组长的另一边，作为顶替他位置的郑明凡一直在偷偷看他，那架势大概是如果没有组长挡在中间，他就要拉着许千疯狂诉说了。

其他位置上的员工反应各异，有把脑袋埋在胳膊里沉默的，有站起来拍桌指着领导鼻子就骂的，还有始终不敢置信想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问着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许千表现得算是最平静的，但他和第一类也就是差个抱头了。

组长似乎看了他几眼，大概是觉得他识相，就没有开口说他什么。

闹剧一样的会议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后，领导和人事部经理被情绪激动的员工打了出去，然而不一会儿就有保安上来把闹事的员工带了出去，剩下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大多都是追着自己部门的组长或经理的步伐，一边追一边质问为什么。

许千什么也没问，也什么都没做，在听到组长让他回去做交接然后交接完可以随时下班后，他平静至极地点了点头。

他倒成了唯一一个单独从会议室走出来的被裁员工。

而且身后还追过来了一个人。

“许千！”郑明凡着急地叫住他。

“妈的，我不知道那些狗屁领导会做这个决定啊，他们搞砸了干嘛裁你们啊，许千你，你别放在心上，你有工作经验，云城这个岗位的公司也不少，你到哪肯定都能快速发展的……”

许千停了下来，回头看他。

这时候走廊上人不少，很多被裁员工都在纠缠着别人，其他升职员工要么识趣离开，要么站在原地幸灾乐祸，唯有许千这边如此奇怪。

许千冲他歪头笑了笑。

“没事的。”他知道郑明凡在担心什么，“反正我也不太喜欢现在的工作，以后可能会找找其他方向吧，而且正好很久没好好休息了，我打算先放个长假去旅游玩一下，回来的时候说不定我会想开个小店之类，总之不太想当社畜了，这还得多亏咱们公司，不然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定这个决心。”

郑明凡神色微怔，看着许千道：“你……你真的这么想吗？”

许千点了点头，“我先回去了，交接完手上的活就可以走了，我得抓紧时间。”

他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郑明凡尴尬地注视着他离开，那直勾勾的视线让许千从始至终都能感受到。

许千回到工位后，第一时间是神色如常的处理工作，其他同事对他这个反应都很奇怪，但没人过来自讨没趣，直到组长亲自走过来给许千送了一份合同让他走辞职流程，有些同事才露出嗤笑的表情，好似在嘲笑许千装得挺好，都被辞了还能这么装模作样地杵在那。

许千没理会其他人的目光，签完东西就坐回位置继续工作，一直到中午，所有员工都去用午饭了，而许千还坐在工位上。

而等午饭时间过后，众人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许千了，许千的工位也已经干干净净。

但下午众人工作的时候，不少人发出了惊慌的喊叫――

“这怎么回事！这个文件怎么没筛好就给我了？！谁这么原封不动还给我的！”

“我这ppt里的数据怎么还是乱的啊，这可怎么办，下班前我要提交的啊。”

“不会吧，许千走之前把我拜托给他的活又打回来了！”

“他这属于没完成手头工作啊！怎么能直接就走人呢！”

“就是啊！走！我们去找组长说这个事去！”

“够了吧，你们。”一道阴沉的嗓音响在许千干净的工位旁边。

郑明凡抬头看着他们，神色嘲讽道：“许千已经把他自己的事做完了，自！己！的事，明白吗？！”

“有你什么事啊，踩着许千上位上出优越感了吗？”

“这些工作都是他辞职前要做完的，现在这样原封不动打回给我们本来就是不对的。”

“就是啊。”

郑明凡捂着眼嗤笑一声，无语至极道：“真搞笑啊你们。”

“那些活是人家许千的吗！是都不是你们就安人家头上？！”

“什么叫他应该做的？你们一个个仗着自己是资深老员工，维持不欺压新人的虚伪形象，就把压力都给到许千这种中不溜的员工身上，你们以为你们很能耐吗？！”

“告诉你们！这不叫能耐！这他妈叫不要脸！”

郑明凡周围的人都惊呆了，不少人都捂着嘴看他，似乎不明白那个第一天到公司时温和有礼的新人青年去哪了。

那些老员工自然也一个比一个恼怒，几个人指着他骂了一顿，很快这里的闹剧就闹到了组长那里。

而早早离开公司的许千还对此一无所知。

20 | 20许千一定是被林言洗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