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谢冬芽才知道相隔这么多年再聚首的谢逢春,身上的基因也不过如此。

张诺虽然矢志不渝的那个志被磨灭得七七八八了,但因为谢大师盖章的“冬芽”二字,又让她着实气它不过,便又生出了新的心气。

她坚决地做了一个因材施教的母亲,发掘了女儿的微末才华。

在张诺的训导下,谢冬芽在六岁前,接受过歌唱、跳舞、体操、美术等各项兴趣班的熏陶。虽然她希望女儿继承衣钵,把自己的越剧事业发扬光大,但最后通过谢冬芽的表现判断出,各项兴趣里,她显然对美术更有天赋。

张诺倒也没有硬把往东长的苗苗掰到向西方,她尽心尽力地把女儿的天赋进行了培养。

谢冬芽最后是凭借画画技能点,考上了南山艺大舞台美术系服装设计专业。

她其实报了全国东南西北四处学院的美术专业,通过了其中三所的专业分,最后选择了南山艺大。

因为南山艺大在北方,而张诺这辈子除了结婚摆酒,就没出过江浙沪,连谢大师的入殓仪式,都没有出席。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张诺在谢冬芽求学四年,绝不会出现在她的校园里。

母亲对北方仇视之深,谢冬芽表示给了自己终于不用再和母亲斗志斗勇斗嘴的自由。

一个自说自话自立志的主观能动性太强的母亲,也一定会生出一个自说自话自立志的主观能动性太强的女儿。

一山难容二虎,一屋难容二主。互揭其短无时尽,针锋相对无绝期。

谢冬芽北上求学这天,张诺和她竟都是感觉松了一口气。

在南山艺大的军训时,成年后的谢冬芽和谢逢春初次照面。

血缘啊,就是奇妙啊,就像磁铁,早晚让互不对眼的亲戚通过某种渠道互相渗透进对方的生活。

谢逢春在军训的第一天,自我介绍时,便得意洋洋、自豪无比地把家庭背景、祖上三代给交代了。

站在人群里的谢冬芽和诸位小时候都在语文考卷上读过谢大师的文章的同学,一起肃然起劲、热烈鼓掌。

谢冬芽这个人有点毛病,就是不想说别人说过的话。

她在自我介绍时,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性别。

因为她介绍性别,还引来同学们一阵哄堂大笑,纷纷夸赞她风趣幽默。

谢冬芽微笑着和谢逢春交换了一下眼神,血缘让他们领会到了对方的意思相忘校园是他们都应该选择的正确方式。

但天不从人愿。

大一的某个夏夜,谢冬芽在图书馆捡到一本笔记本。她随意翻了翻,想看看是哪位同学丢失的。

笔记本的第一页写着主人的名字“范有中”。名字有点普通,谐音有点搞笑,但是三个字写得极好看,筋骨分明。

她往后翻了一页,是一段剧本的一场戏。

也就那么短短几百字,人物性格饱满、情节冲突激烈、台词富有哲理,关键字很好看。

她还没看完,还叫范有中的范文轩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时候的范文轩,剃着极短的寸头,眉目清隽雅洁,个头一米八零,一身表演系的条件,就是一看便知不是表演系的。

表演系哪有把缺钱穿在身上的?范文轩上身的廉价T恤和下身学校发的运动裤明显已经洗到发白了。

谢冬芽觉得老看着他寒酸的穿着不太礼貌,于是看向他的脸。

看真切了也没觉得好看,毕竟学校里有表演系,不缺长得登峰造极的脸。

范文轩说:“这是我的笔记本。”

一向不按牌理出牌的谢冬芽想,要不撩他一下?这个学校里,表演系的不用撩,自动会给你发电。能把撩不动的撩起来,才有成就感。

谢冬芽拿出随身带的钢笔,伸出自己的手。

“验证一下,把你的名字写到我的手心里。”

范文轩一愣,觉得此女脑子有毛病。

“那我不给你了。”论撩人,谢冬芽也是从张诺那里遗传了个妥妥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范文轩皱起眉头,接过谢冬芽手里的钢笔,迅速在她的掌心写下“范有中”三个大字。

有一点点刺痛,更多的是痒。

谢冬芽多少觉得没什么劲儿,主要是对方海阔天空退的这一步实在太快了,没有难度。

她看看掌心的字,字是无辜的,字是好看的,笔记本是他的。

谢冬芽把笔记本还给了范文轩。

半个月后,谢冬芽在电视编导系的系报上看到了在署名“范有中”的笔记本里看到的那场戏。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系报上的署名是“谢逢春”。

电视编导系的下铺在寝室夜谈的时候,说,什么大师的孙子啊,好意思啊,让大四的师兄给他写剧本还署自己的名,还跑去系报要版面。

谢冬芽嘲笑道:“你们系报也够搞笑的,居然就给登了。”

下铺说:“系报主编说,这场戏写的实在太好了,不登对不起这才华,反正全系都知道谢逢春出钱让大四的师兄给他写东西出风头的。”

谢冬芽问:“他自己知道大家都知道吗?”

下铺说:“不知道吧,毕竟大家在他面前,都会给自己小时候做过的阅读理解题三分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