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江言澈看样子也有所克制,从头到尾拎着那根棍子似的栏杆,也只是敲了一下他的脚筋。
冰凉的酒精棉球往伤口上一贴,傅砚辞长眉轻蹙,轻轻“嘶”了一声。
“宝宝……”
盛汐故意按得很痛,嘴里振振有词:“痛吧?痛就对了,就是要让你痛!下次还敢不敢打架了?”
“不敢了……”
这时候江言澈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身冷淡的烟味混着夜的潮凉,黑眸淡淡扫过他们,然后收回了视线。他坐在椅子里,把全身的力量都砸向了椅背,他的眼睛生疼,于是他闭上眼,沉沉地呼吸着。
最后一块纱布贴在了傅砚辞的后肩,盛汐帮他上了药,收拾好桌面上零零散散的药品。他想了想,还是把医药箱放到了江言澈桌上。
“你自己处理一下。”语气有点冰冷,但江言澈倏然睁开了眸子。惨白晃眼到近乎眩目的白炽灯下,盛汐精致漂亮的眉眼里似乎缀着熠熠的光,但小脸紧绷如坚冰。
江言澈愣了愣,心柔软得一塌糊涂。本来看见盛汐只帮傅砚辞上药,联想到自己的待遇,他还有些黯然神伤,冷着脸吃醋,浑身低气压。此刻,因为盛汐的一句话,他阴转多云,眼中又有了光。
汐汐不讨厌他。
汐汐竟然还来关心他。
那么是不是说明……汐汐也没那么反感他的告白?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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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抹淡淡的醋意在盛汐把医药箱轻放在他桌上的瞬间消弭无踪。
江言澈的眼皮也不抽跳了,伤口也不痛了,只顾着目光沉沉地盯着医药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终于动了。他面无表情地撕开酒精棉球的包装,往自己冷峭的侧脸上贴,动作堪称粗暴。
酒精擦过伤口,会燃起烈火灼烧般的疼痛。
但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忍不住尖酸刻薄地想,他可不像傅砚辞那么好命,有盛汐帮忙上药,自然可以尽情地示弱、呼痛,垂下眼睛,变成脆弱的狗,把头伸到盛汐的掌心里蹭着。
他只能自己给自己搽药。
他又想起宿舍里其他人和盛汐的互动。他们跟盛汐的关系都挺好的,只有他被排除在外。盛汐对他的害怕多于好奇,只会躲在远远的地方观望,偶尔伸出爪子撩拨一下他。
在他贸然表白之后,盛汐对他的好感度肯定跌至谷底了。
猫猫估计更怕他了。
江言澈冷眼看着傅砚辞和盛汐浓情蜜意的互动,墨黑色眼底翻滚着一片冷戾的妒意。
他重新靠回椅背上,抬手遮住了眼睛。
不行。
还是有点吃醋。
盛汐帮傅砚辞上好药时,夜已经很深了。风停树静,月亮高悬天边,竟连一丝虫鸣鸟叫都听不到了。
宿舍里骤然间安静下来,寂静和困倦像雾霭般袅袅上升,弥漫扩散。
“没什么事的话,我关灯了?”杨樾哈欠连连,他的声音也染上了些许疲惫。
“嗯。”盛汐轻声应道。
“睡了睡了。”杨樾打着哈欠重新躺下,“小汐你也早点睡。”
杨樾关掉了宿舍头顶的那盏大灯。困意在黑暗中蔓延,整个世界都松弛地摇晃着躺下来安睡了,只有盛汐床头暖橘色的小夜灯还在散发着柔和的清辉。
继他做了一个那样的梦之后,他凌晨一点起来洗内裤,结果撞上了江言澈。在阳台和江言澈拉拉扯扯暧昧不清的时候,又遇见了傅砚辞,后面他们俩还打了一架。今晚发生了太多事……倦意渐渐袭来,盛汐的脑袋晕沉沉的,上下眼皮直打架。他掩住嘴,幅度不大地打了个哈欠,洇湿的睫尾沾了点泪。
纤瘦白皙的手抓着栏杆,盛汐慢吞吞地爬上床,滑进被子里。
傅砚辞紧随其后,也上了他的床。
盛汐像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那样蜷缩在被子里,把被子拉得高高的,只露出精致的下颌。他把那个绿色的陪伴小熊抱在胸前,乖巧地闭上了眼。浓密狭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而他的嘴角轻轻弯起,像含着期待。
正当傅砚辞准备拎起床边的童话书时,他想起了沈驰暄和江言澈的嘲讽。
“你是他爹吗?”
“盛汐用得着你给他讲睡前故事?”
也是,盛汐都那么大了,不再需要他讲睡前故事了。是他自己总想着弥补过去的遗憾,弥补他从盛汐的人生中缺席的童年。那年春天,盛汐掌心里的白玉兰掉进了泥土里,只有他的记忆还留存着淡淡的香气。
想了想,他垂着眼,把童话书放回了原位。
盛汐闭上眼睛美滋滋地等了半天,没等到那把磁性温柔的低沉嗓音给他读故事,疑惑地睁开了眼。发丝在枕头上蹭得有些凌乱,明晃晃地翘起一根呆毛,像在说“?”。
傅砚辞摸了摸他的头发:“宝宝,我以后……可能不再给你讲睡前故事了。”
盛汐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深深地看着他,眼里写满了难过。傅砚辞眸底的情绪像是翻动的波浪,一层一层地递进,罢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已是一片平静。他再一次摸了摸盛汐覆着柔软碎发的额头,帮他掖好被角,放轻了呼吸,忍痛起身。心脏泛着密密麻麻的酸软的隐痛,又像是有碎刀在一下一下地割着。
他转过头,看都不敢看盛汐。
但盛汐需要他。
就在他起身的一刹那,小床跟着吱吱咯咯地摇动。盛汐在他怀中扬起精致的脸,拉住了他的衣角。他倔强地扯着那一块布料,怎么也不肯松手。
傅砚辞心头大震。
他怔怔地看着盛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