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教室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艺术概论课的老师在讲台上口若悬河。

这种必修公共课听的人通常不是很多，盛汐也不例外。他转着笔，轻轻托着腮，视线却往下，看着垫在课本下面的手机。

他在看沈驰暄给他分享的视频。是一个被策划削到下水道的女中单英雄，即使连滚带爬按了闪现和R逃跑，也还是被切换重剑形态的盖涅一刀秒了的搞笑游戏视频。这条视频把盛汐逗得乐不可支，唇角抿出了浅浅的梨涡，差点就在课堂上笑出了声。

可是盛汐一抬头

他的目光直直撞上了讲台上的教授。教授面色铁青，皱纹深刻而严厉，镜片反射着寒光，盛汐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妙。他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把手机揣进了抽屉。

教授翻了翻花名册，眼镜一推：“环艺二班的盛汐是吧？你来谈谈我们这节课讲的‘什么是美’。”

盛汐小脸煞白，一下就知道他完蛋了。糟了，这堂课，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在教授的注视下，盛汐头皮发麻，扯了扯旁边人的衣袖。沈驰暄急得疯狂给他做口型，杨樾面不改色地把课本上诠释关于美的定义的那一页，悄悄往盛汐那边推了推，傅砚辞的笔帽微微倾斜，点了点那行文字。

“凡是能够引发人愉悦感的都可以说是美，但在学术中的‘美’与日常中的‘美’有着含义上的不同……”盛汐瞥了一眼书上的定义，抬眼望着教授，背了出来。他直视着人的时候，眼眸亮晶晶的，显得十分坦荡。教授听他说完，找不出什么错处，面色有所缓和，挥挥手让他坐下了：“答得不错。还是要认真听讲啊，盛汐小同学。”

“接下来，我们说一下美的广义定义和狭义定义，美是崇高、悲剧、荒诞……”

见教授继续上课，盛汐才彻底松了口气。他摘掉了被零碎短发盖住的耳机，不敢再看视频。专心听讲了十分钟，放在课桌上的手机亮了亮。消息提示像一块新鲜可口的蛋糕，诱惑着他，吸引着他，让他不得不去看。

盛汐心想，万一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消息呢？就看一眼，然后就关掉手机，下课之前再也不去碰它。

于是他低下头。

但接下来看到的东西，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像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似乎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

他不是上次就把这个变态拉黑了吗？

为什么他还能发短信来……

盛汐的面色刹那间变了。

【汐汐，你回学校了。】

【我看到你了。】

【偷拍照1】

【偷拍照2】

【偷拍照3】

【一整个周末没见，好想你啊，宝宝。想得我鸡巴都硬了。】

【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又用掉了一卷纸。】

盛汐蹙着眉，嫌恶地把手机拿远了点，像生怕沾染上什么脏污似的。薄薄的面皮因为这般下流露骨的文字染上了一抹绯红，盛汐难得一见地冷了脸。他抿着唇，噼里啪啦地打字：【拉黑了。滚，别来烦我！】

可匿名变态x用的本来就是虚拟号。换一串号码，他又能发来短信。即使被拉黑了一个号，他的第二个号也能像双十一的促销广告一样畅通无阻地滑进盛汐的信箱。

【宝贝，别急着拉黑。】

【你知道我能找到你。】

【就算你把我拉黑了，我也会一直一直看着你的。】

盛汐嘴唇气到哆嗦，把第二个号也拉黑了。

但匿名变态x这次有点穷追不舍。他又换了第三个号，没皮没脸地发来一句：

【别生气嘛，汐汐。】

【我都还没来得及表白呢。】

【汐汐，你根本想象不到我有多爱你。】

课桌下修长的双腿恼怒地抽搐了一下，膝盖撞上了桌子。盛汐的嘴唇闭得紧紧的，贝齿咬着下唇，抑制住了正要发出来的叫声。他不想让老师再注意到他了。

“有本事就堂堂正正出现在我面前！只会发短信恐吓算什么，阴沟里的老鼠吗？”漂亮的杏眸含着怒火，盛汐飞快地打字道。他葱根般削白细嫩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翻飞，弧度圆润的指甲盖因情绪激动而染上了淡淡的粉。

【你说对了哦，宝贝。我就是阴沟里的老鼠，是有害的蠹虫，这点我可没否认。但就算是下水道卑微的老鼠，我也会爱上你。】

【汐汐】

【汐汐……】

【我的宝贝汐汐】

【再多看我一眼吧】

短信那头的人似乎瞳孔兴奋地放大，愉悦地翘起了唇角，一边回复他的信息，一边粗喘着撸动胯下的性器，低低地释放着。

过了一会，他说：

【宝贝，怎么不说话了？多骂我几句。】

简直不知廉耻！盛汐气得轻微地打着哆嗦，胡乱地锁了屏，把手机扔进了桌肚深处，再也不去看它。

这时候，下课铃响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起身到教室外面走走，透透气。

沈驰暄站了起来，在他身后喊道：“汐汐，你去哪？等等我，我陪你一起！”

盛汐没有回头。

教室里污浊的空气和人味儿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经过那些人身边时，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看过来，眼里闪过或惊艳或痴迷的光。他们在他脸上近乎舔舐般扫过的视线、低声兴奋交谈的语气，都让盛汐觉得不舒服。

好在他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