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说过，只要我忍住不叫出声就放过我。”无月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轻轻地瞥了男人一眼，红唇中吐露的话语如珠似玉，又带着些许不加掩饰的残忍，“现在我也给你一个选择好了，如果我剐下你一千零一片肉之后，你都能忍住不叫唤的话，我就给你个痛快。不然……这个游戏就接着玩。”玩到他腻歪为止，玩到那个人来接他为止。

他在梦境中早已发现自己先天上厌恶的东西是什么，是水。没错，一个天水灵根的人心底最厌恶的东西居然是水，可谓是普天之下最为可笑的笑话。

但是他就是厌恶水，姬氏一族那群人自以为水灵根是世间最为纯净的一脉，都以水为荣。他的父亲并不爱他的母亲，更是从外面带回来一个比他还大的私生子，而那个女人整天除了争风吃醋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帮他“洗澡”，每次将他的脑袋按在水中时，她那张温婉的脸就会显得格外快意。

无月你个皮猴子，怎生每次都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娘亲帮你洗干净好不好？

彼时，他才五岁的年纪，不曾修炼，每次感受到被水灭顶的窒息，孩童在水中苦苦挣扎，一双桃花眼在水下瞪得大大的，看着上方神色癫狂的女人，包裹着他的水开始变得浑浊……

他从来不觉得水这个东西是纯净无暇的，明明藏纳着世间的万千污垢，它有什么资格被世人夸赞？

手上一个使力，不小心捅到了男人的动脉，只听得一声惨叫，血液喷溅而出，洒在了无月血色外袍上，点滴溅射到他光洁的脸上，在精致的眼尾留下一道凄艳的血痕，被他浑不在意地用指腹擦去。

看，哪怕是腥气的血液，也比装模作样的水来得干净，来得让人喜欢。

0022 第20章 执念

手下的男人由于大量失血已经开始意志涣散，口中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最后被捅破大动脉也只是低声哼哼，倒让少年的眸子微眯，觉得有几分意兴阑珊。

他施展了水系的回春术，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下身上遍布的伤口又开始了缓缓的愈合，不过不知道中途被少年添加了什么，只觉得伤口奇痒无比，如果不是全身经脉尽断，怕是会忍不住自己抓破全身的皮肤。

桃花眼天生带情，平日里哪怕毫无情绪，抑或是生气时，也能潋滟泛光，看出几分多情来，可是此时无月微眯着眼，漆黑的眼珠子里遍布生冷狠戾，哪怕面带笑容，让人看了也觉得不寒而栗。

五短男人的惨状并不能使他有丝毫的心软，他在这个玉金楼的梦境中，仿佛已经有些疯魔了。从踏进玉金楼的第一步起，他就开始了杀人，哪怕是毫无仇怨的小厮、被拐卖的妓子，都被快要控制不住心中野兽的无月化为了碎片。

他在梦境里的一开始也是被封住了法力，找出关节所在并有花去他多少时间，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喜欢水，对自己天水灵根的资质也向来不置可否，可是这个梦境的要点是要熟悉掌握自己的体质与灵根资质，对水的厌恶完全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与寻欢放下对体质的执念不同，他可以说是以绝对强势的姿态掌握住了自己的体质与灵根资质，不需要去亲近它，对它也没有任何执念，水只是他手上的一个东西、一种媒介，他只需要做到对其绝对的掌控能力，利用水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就可以。

在无月完成这一步之后，体内被封印的资质尽数破除，开始自动随着拙峰功法《养晦》自动蕴养，他已经恢复了对体内灵气的掌控力，甚至隐隐有了突破筑基期的架势。但是对于自己的执念，却达到了入了魔的状态。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梦境里踏足玉金楼，细细数来，无月已经经历了与玉金楼相关的四十八场梦境，现在血洗玉金楼的这一次是第四十九次。

大衍之数五十，除去遁去的一，独存四十九。

再不破除执念，这也许就是他的最后一场梦境。

无月对此是隐约有察觉的，可是他做不到，豁达、释然、放手、超脱都不是拗不过他性子里的执拗与狠辣，这或许是筑梦之法被创出以来碰到的最具有魔根的织梦者。

他向来明白自己的执念，为了等待那一个人到来，他的意念甚至影响了梦境的编造，主动复原了当时的场景。那一次梦境确实有一个女人推门而入，拥有纯阴之体长得与她当年一模一样，当少女来到他面前靠近他时，无月的眼神却冰冷无比，他纤细却有力的手掐住对方修长的脖颈，稍稍用力便掐断了她的脖子。

不是她……

姬无月本来雪白的道袍随着几十次梦境轮回下来，已经变成了血红色，这是内心最直接的映射，他最在意的早已不是身体上受到的玩弄与折磨，而是那个人。

她还会来吗？

她会不会介意自己的肮脏呢？

她如果知道自己其实没有外表那么光风霁月又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少年看着手下痛苦万分的男人，对方的所有苦难已经激不起他心中的一丝波动，于是拂了拂袖，男人的身体开始涌现道道裂纹，像瓷器迸发缝隙一般，最终化成了飞灰。

整个场景都开始颤动、脱落，这是一次轮回结束的标志，他不知道是否还有未来，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出去。少年人的执念是由那个人带着脱离地狱，可是对于梦境编造出来的那个人却拒不承认，甚至捏碎了对方的喉骨。

这使得筑梦之法出现了一定的偏差，在少年的执念下构造出了一个绝境。

梦境给他留下的生机他不愿，此刻要走，除非他能大彻大悟，完成勘破这个执念。

但是他不想，亦不愿。

你在哪里……姐姐……

无月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将脑袋埋在膝盖之间，溅着血液的鸦青色长发披散在地，他的身量竟然开始慢慢的缩小，从一个少年模样慢慢地变成了当初那个可怜兮兮的男孩。

“唉……”

只听得窗外一声熟悉的叹息，阁楼的门轻轻地被打开，少女逆着光走到他面前，捧起了男孩儿稍显狼狈的脸，上面还残留着滴滴血痕，她道：“奸人都被你自己除去了，你还害怕什么呢？无月……”

男孩儿在这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想伸出双手抱住眼前人，又似想到什么般迅速缩回手，在自己的衣裳上蹭了又蹭，才小心翼翼地抓住少女的衣角，紧紧地，手背上甚至迸出条条青影。

怕你不会再来……

怕生命中没有你的存在……

怕你来时看到连他也讨厌的自己……

看到他像小动物般地警惕观察，寻欢有些心疼。如果一直轮回自己最苦难的遭遇，换做是她，也可能承受不住。她主动张开手臂拥住男孩儿，用体内灵气凝聚出清澈的水流为他清洗身上的污迹。

男孩儿乖巧的任凭她上下动作着，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她看。

她凝聚出来的水流，他一点也不讨厌。

“姐姐……你会厌恶我吗？”厌恶他杀人不眨眼，厌恶他不带一丝犹豫地毁掉了梦境中的她，更厌恶他的“不干净”。

男孩的声音细若蚊蝇，轻得只要稍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一字一句地说得很缓慢，话语中的不安几乎快满溢了出来。

“怎么会呢？”以为他说的是陷于梦境滥开杀戒的情况，寻欢的目光变得极其柔软，“姐姐宁愿你负天下人，亦不愿天下人负你。”

她站起来对男孩儿伸出手，“我们回去，好吗？”

逆着光，少女和当年瘦瘦小小的模样一点都不同，男孩儿却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他将自己还有些脏兮兮的小手放在对方微凉的掌心中，应道：“好……”

ps之术法小设定：

【回春术】：治疗术，各系都可以施展，以木系效果最佳

每次加更都想打死立flag的自己……看在清酒这么努力的份上，订阅，收藏，珠珠，评论，大家都懂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