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软化

不?知道是天公不?作美, 还?是有意缅怀，一连三日雨水未停歇过。

萧元祁轻咳两声拢了拢身上的衣衫，伤寒入骨久病难医。

他眸光看向铺满白绸的灵堂有些恍惚, 时光容易把人抛, 一幕幕过往走马观花般在映放，他还?记得自?己儿时守在母后的寝宫外多时只为见见她?。

可?是母后总是很忙，他最常见到的是芳姑姑, 她会给自己一两块糕点让他先回去，说是等母后有空闲自?会宣召他。

父皇不?喜欢自?己连母后对自?己也十分冷淡, 恰逢二皇子诞生, 不?少流言风声说他这个太子的位置迟早有一天会有人顶替。

阴暗无光的日子里好像除了自?己没有什么能够依靠的, 于是所有的事情都要用尽全力去争取，无论用什么手段, 握在手里的才最能心安。

他不?要处在被动?的地位，他要掌控主动?权。

他自?请去边关, 经营自?己的势力, 笼络民心, 这一去就是多年, 等再回来之时朝堂之上支持二皇子的声音消弭了许多。

边外的风沙吹拂脸颊的那一刻, 他才想明白他, 母后 ，都在为不?可?得的事物耗费心力。

母后想要坐稳皇后的宝座, 他想要得到更多的关怀，两个人都越走越远, 只不?母后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而他穷极一生都在追寻得不?到的。

“母后儿臣从未想过和您站在对立面。曾经对母亲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保护最珍视的人, 儿臣不?孝不?敢奢望母后的原谅，但终究母子一场，儿臣希望您一路好走。”

这些心中话语随着燃烧起?的纸张一起?随风飘远。

芳姑姑站在一旁双目通红已然是哭了许久，她?动?了动?嘴唇想劝慰圣上，可?终究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太后去世的那天晚上，似乎是有所感?，本来是想要派自?己去请圣上的，在她?即将要出门的那一刻却又被喊了回去。

“罢了，这些年哀家久居佛堂，圣上虽然时常来看望哀家，可?哀家不?始终不?知该以?何面目去见他，深感?欠他良多，这一面还?是不?见得好。”

她?从小就跟在太后身边，从她?是小姐时一路看着她?走到最高的位置，其中的艰难坎坷外人不?知她?看的一清二楚。

芳姑姑知道太后对圣上也是有过关心的，尽管其中参杂了几?分利益。

在圣上从边关回来之后，下落不?明的那段日子里她?的焦灼，和圣上回宫之后见到他的那一刻的欣喜，做不?得假。

“圣上，太后也不?想看到你为此如此糟践自?己的身体，您还?是要多多保重?。”

每个人都劝他要好好保重?的身体，江山社稷为重?。

他最在乎的那个人要是对他不?闻不?问，这副行将就木的身体维护着还?有什么意义？

萧元祁嘴角轻动?，“芳姑姑你先回去吧，朕在这里再多待一会儿。”

“太后这些年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心里还?是有圣上的，尤其是在佛堂中的这些年。”芳姑姑于心不?忍，亲情爱情圣上都不?得其法，她?想要解开困在圣上心中的结，能宽慰一刻也好。

萧元祁听到之后不?置可?否，只是平淡的回了一句，“帝王之家本就缺情少爱，朕知晓，芳姑姑也该看的明白才是。”

芳姑姑叹了一声气，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一抹熟悉的影子在雨中缓步而来，她?轻声示意圣上，“娘娘来了。”

萧元祁迅速回头果真看见雨幕中一道清绢的身影撑伞而来，那是他现在所拥有的全部了，他的全世界。

他的一生中的色彩本应该是苍白的带着边疆的冷肃，带着自?己的责任孤寒的度过一生。

只是谁都未曾想到过在某一个时刻，他的生命里会突然闯进一个沈意，带他体验过人间烟火，幸福安乐。

于是那心中原本的贫瘠之地突然生出了花，空缺的地方都被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补满。

萧元祁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他起?身快步走上前去，轻声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意从太后那里回去之后，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全都是她?的话语。

她?好像是在劝自?己妥协。

自?己和萧元祁的纠缠真的有那么深吗？

“娘娘愁眉不?展已经许久了，奴婢愿意为娘娘分忧。”烟儿端上来一盘水果打?断了她?的思绪。

自?从萧元祁带自?己看过那副帝后图，阖宫上下的人不?约而同的都开始叫她?娘娘，在自?己还?未承认身份的时候，他们已经承认了她?的地位。

她?时常会有一种割裂之感?，在皇宫里的日子犹如漂浮在云端，恍惚的有些不?真实，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并不?是真心所想，而是被推动?着的踉跄着前行。

烟儿知晓之后便来了她?的身边，及时的给他了一个可?以?搀扶的臂膀。

烟儿来的那天眼中还?带着泪水跪在她?的面前，她?说：“奴婢以?为娘娘既然忘了，就能脱离了这个身份和往事，可?娘娘还?是逃不?开这个身份……那就请让奴婢还?侍奉在娘娘的身边，从前那些日子就是奴婢陪娘娘一起?度过的，今后奴婢仍愿意供娘娘差遣。”

沈意连忙扶起?她?，“你…不?必把我看的如此重?要，我也没有任何要差遣你的事情，烟儿你首先要是你自?己，这之后才会有许多的身份。”

沈意轻轻的拍了拍她?方才跪下去沾染上的尘埃，“我们都是一样?的，套在身上的身份都是枷锁。

你在我身边，我或许给不?了你太多的保证，但等你有想要出宫的那一天，想好了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会好好送你离开。”

“娘娘尽管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却仍旧是奴婢认识的那个娘娘，奴婢觉得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遇见了娘娘。”

烟儿将泪水拭去轻轻的露出了一个笑颜。

沈意听到烟儿的声音回过神，目光看向她?或许烟儿能够给出一个答案。

“我与太后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吗？”沈意询问着她?。

“娘娘，想不?起?来便想不?起?来了，重?新开始也是好的。”烟儿眼神有些躲闪，神情不?自?然的移开了话题。

见她?如此，沈意心中越发?想要得知，为何萧元祁和烟儿都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都三缄其口?，那些往事到底有多么的不?堪？

“烟儿你既然是从前跟了我许久的人，便是我最相信的人，我想从你的口?中听到些真相。”

烟儿见沈意执意要看破重?重?的迷障也不?再隐瞒，“奴婢本不?应提及这大?不?敬的话语，但娘娘既然问奴婢了，奴婢只想以?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