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未说完,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不是云拂衣碰巧救下刘子贺,此案就会变成震惊全国的大案,无论是云家还是刘家,都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

刘太公头发已经花白,腿脚也不好。当年刘老太公撞柱而亡,他作为刘家长子,被先帝拖下去打了五十板,命虽然侥幸保住,但腿已经废了。

“老朽相信此事必不是云家所为。”刘太公斩钉截铁道:“云大人的品性有目共睹,他不可能做这种事。”

“请大人明鉴,小的确实不是听命于老爷,而是得了郡主的命令。”跪在地上的小厮大声喊冤:“小的不敢隐瞒,求大人明鉴。”

小厮满脸惊恐,把拂衣如何吩咐的他,如何威胁他都说得清清楚楚:“就连那喂马的毒草,也是郡主从充州带回来的,她说京城的人不认识这种草,等马儿出现疯症,刘家人也只会以为是马儿突发疯症,不会怀疑到小的身上。”

“云郡主与刘大人无冤无仇,为何要这么做?”大理寺卿追问:“据本官所知,云郡主与刘大人并无多少往来。”

刘子贺通红的脸,听到这句话,顿时褪下大半。

是啊,他与云郡主确实没有多少往来。

“都是因为……都是因为刘世子与康阳公主。”小厮吞吞吐吐道:“康阳公主多次嘲讽郡主,刘世子也常冒犯郡主,所以她想给刘家一个教训。”

“啊?!”刘小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她要给刘家一个教训,为什么不冲我来?!”

更何况这些年,他跟云拂衣起冲突,没一次占到上风。按这么说,想要搞阴谋诡计报复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你是世子,郡主不敢伤你性命,才选了刘大人。”小厮继续道:“而且郡主说了,刘大人心仪她,就算刘大人死于她手,也不会有人怀疑她。”

众人的目光在刘子贺与拂衣的身上扫来扫去,刘子贺再次红了脸。

拂衣:“……”

这种被人贴脸造谣的感觉,真让人无言以对。

“你一个小小的小厮,在这么多人面前,还能口齿伶俐,条理清晰,倒是难得。”大理寺卿意味深长道:“你可知刘大人为何能够平安无事?”

小厮咬牙切齿道:“刘大人是个好人,所以他命不该绝。”

他朝拂衣磕了一个头:“郡主,小的没有完成你吩咐的事,小的愿意以死谢罪。”

若这里不是大理寺,拂衣真想摸出一把瓜子慢慢看这个小厮演戏。

“你别死了,救下刘子贺的人是我。”拂衣笑眯眯道:“想不到吧,是不是很意外?”

小厮面色一僵,随即恍然大悟道:“郡主,您反悔了?”

“戏台上的戏子,都没你能演。”康阳公主实在看不下去这场闹剧,不耐烦道:“谁家护主的奴才,在事情败露后,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句一个主子,生怕别人不怀疑自家主子似的。”

“你这种手段,本宫在先帝后宫早就看腻歪了。”康阳不屑冷笑:“用这种愚蠢手段栽桩陷害,你背后的主人也是个蠢货。大热的天,真是浪费本宫的精力。”

说完,她瞅了拂衣一眼,什么嘲讽的话都没说,向太子行了个半礼,转身就走。

那日云拂衣十发十中,她对岁家列祖列宗立誓,三个月内不会嘲讽她,就不会多说她一句。

刘小胖看了看祖母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厮,还是没有康阳公主一起离开。

跟云拂衣有关的热闹,他实在舍不得不看。

小厮想说的话,被康阳公主一通嘲讽全部堵了回去。他想不明白,康阳公主不是很讨厌云拂衣吗,这么好的机会她为何不趁机刁难云拂衣,反而帮她说话?

“殿下。”嬷嬷扶着康阳公主坐上马车,小声问道:“您讨厌云郡主,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给她一个教训?”

“本宫是皇家公主,教训她的机会多得是,但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康阳公主沉着脸:“个人恩怨是小事,不能牵扯到朝堂。现在正是离岩对大隆虎视眈眈的时候,云望归掌管着朝廷的钱袋子,他家里若是闹出事来,影响的是整个大隆。”

“幕后主使故意把我引到大理寺卿,不就是想借本宫的手刁难云拂衣?”康阳公主冷笑:“本宫岂能如他的意?”

她一个皇家公主,拿莫须有的事去刁难对皇家忠心耿耿的能臣,她又不是有脑疾。

见公主确实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嬷嬷露出放心的笑容:“殿下心明眼亮,奴婢狭隘了。”

“这是自然。”康阳公主自得一笑。

康阳公主一走,原本还乖巧站着的刘小胖顿时变成了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把手往刘子贺肩上一搭,差点把刘子贺压得一个踉跄。

拂衣注意到这一幕,在心底暗暗摇头,真是个娇弱的读书人。ΜOοN SòΠgs

她把视线移回小厮身上:“你看起来十分眼生,所以即使是我们云家的下人,应该也只是在外面伺候或是进云家不久,所以有一事你肯定也不知道。”

小厮警惕地看着拂衣。

“云家的下人从不叫我郡主,而是称我为小姐或是姑娘。”拂衣满意地看着小厮再次变了脸色:“这个计谋不算聪明,但只要刘子贺坠马身亡,你们再趁机挑拨读书人,就算我们云家有证明这件事与我们无关,也无法洗清天下读书人对我们云家的怀疑。”

“甚至有可能连陛下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因为我爹是陛下从充州召回来的,而我这个郡主爵位也是陛下赏的,刘家也因此失去了一个杰出的后辈。”

听到拂衣说自己刘家杰出后辈,刘子贺从头红到了脚。

原来拂衣如此欣赏他……

“所以这不仅仅是针对云家与刘家的阴谋,也是对父皇的算计。”一直没有出声的岁庭衡开口:“幸好云郡主勇破阴谋。”

他眼中带笑,温柔地看着拂衣:“你又立了大功。”

“殿下言重,小女只是凑巧路过。”云望归开口道:“刘大人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事。”

“云尚书说得对。”岁庭衡含笑点头:“刘太公,令孙今日受了惊吓,你们早些回去休息。”

“多谢殿下。”刘太公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小厮,再三向拂衣道谢后,才带着魂不守舍的刘子贺离开。

“太子殿下,既然微臣家中的嫌疑已经被洗清,那么微臣也告退。”云望归向岁庭衡作了一个揖,准备带拂衣离开。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