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氏的神情略显严肃,她迟疑道:“皇上……怎会那么巧地赶到?”

要知道,那会儿魏国公夫人?还未进宫呢,是谁请了皇帝救珠珠?

这个问题,徐意心中有答案,却不能回答,她垂首说:“女儿也不知具体?内情。”

盛氏的心中挂了个疑问,可她没?再继续追问,只道:“我见你的伤已经?敷了药,是谁帮忙敷的?”

呃……

徐意依旧垂头回答说:“宫里的宫女。”

这是她和九郎商量后做的决定,以免蒋国公夫妇以为女儿被?占了便宜,对他产生误会。

盛氏的情绪这才缓和一些,她点头说:“是上好的药酒,还另加了一层金疮药粉,敷得倒很仔细。”

“尚算他们?有良心。”

“只是这几天,珠珠要受苦了,”盛氏泣道,“你的伤口定不能沾水,这么热的天,还得防着?发?炎溃烂,得多?放些冰块在你房里。”

盛氏边说,边叫了下人?去安排。

刚刚安排完,却听见徐彦在外头敲门道:“大夫来了。”

因为这件事情的特殊性,御医肯定不能请,免得风声传到皇帝和太后耳朵里,又无端生出一场风波。徐彦知道女儿受的是外伤,怕大夫要脱衣裳查看,想着?男女有别,所以他思索后,最终派人?去了清风堂,而?来的恰好是柳昀。

柳昀这几年为许多?贵人?看过?病,如?今也算见多?识广,她一眼辨认出徐意伤口上敷的药乃是宫廷御用的金疮药粉。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柳昀一边奇怪这小姑娘究竟是犯了谁的忌讳被?打成这样,一边心里却先行建立起一个隐秘的猜想。

为徐意仔细检查过?后,柳昀对徐彦还有盛氏道:“徐姑娘伤得不算轻,但好在都是皮外伤,骨头没?有任何意外。这伤口包扎得也很仔细,注意不要碰水,谨防化脓。”

“只要伤势不恶化,安心静养一段时间即可。”

“我再为徐姑娘开些消肿祛疤的药膏。”柳昀说。

盛氏连忙道:“好,劳烦柳大夫。”

柳昀点头,道了句“夫人?客气”。

她向徐彦还有盛氏回话的时候,陆承也在跟前站着?听。在徐彦等没?注意到的时候,他们?两人?交换了一个十分隐晦而?又意味深长的眼神。

柳昀眉心微皱,她的视线中暗含审视,陆承的目光则沉重且坚定。

柳昀复又往纱帐中的徐意望了眼,她若有所思。

知道徐意在宫里的这一宿都没?休息好,为了不打扰她,柳昀为她看诊完后,她屋子中的所有闲杂人?全都退了出来。

徐彦边走边道:“我左思右想,始终不明白我们?哪里得罪过?太后。”

“何至于此!”徐彦神色沉重地摇头。

盛氏同样赤红着?眼,她拧紧手中帕子说:“是啊,太后若真对咱们?有怨,针对咱们?也就罢了,何必这样对珠珠。”

“简直……简直枉为国母。”盛氏小声嗫嚅了句。

徐彦听到她这句呢喃,也沉重地叹了口气。

夫妻二?人?都以为是自己或者是对方在无意中得罪了孙太后,这才殃及池鱼,害珠珠遭殃,两人?都在回想反思。

陆承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徐靖想说却不敢说,他咬着?两腮的下颚骨,好保持头脑的清醒冷静。

出了徐意的院子,徐彦与盛氏回了屋子里商量事情。

徐靖则送陆承出府。

“安庭,”徐靖吸一口气道,“咱们?聊聊?”

陆承瞥了眼他,颔首说:“好。”

他们?去了广聚轩。

眼下不到正午,还没?到用膳的时辰,广聚轩里没?有多?少人?,两人?挑了一间最为僻静的厢房。

小厮扈从?们?都被?安排在了厢房外。

徐靖正亲自沏着?茶,他在借由沏茶的动作伪装镇定。

徐靖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陆承的神色,一边将茶盏送到陆承面?前。

比起徐靖的谨慎,陆承倒是显得十分从?容自若他很了解徐靖,从?徐靖叫住他说要跟他聊聊的时候,陆承就猜到了他要与自己聊什么。

左不过?是关于阿意。

陆承呷一口茶,他嚼了片茶叶子在嘴巴里,耐心地等待徐靖开口。

片刻,徐靖回首看一眼,确认了厢房内除了他们?俩以外,没?有第三个人?存在后,他才缓慢出声道:“你、令尊还有珠珠,如?今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陆承波澜不惊地说:“就是青诚你看到的这般。”

徐靖瞬间抽了口凉气在心里,他像石化了般地问:“你你与令尊也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么?”

陆家父子位高权重,在徐靖的认知里,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是好相与的。珠珠却将他们?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站在哥哥的角度,他怕妹妹被?他们?骂水性杨花,站在男人?的角度,他又难免觉得妹妹此举的确过?分了些。

至少如?果是他,他不能忍受有个女子这样周旋在自己和另一个男人?之间,且另一个男人?还是自己父亲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