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安庭哥喜欢我阿姐,这?是在?为我阿姐感到难受?

徐元寿内心复杂,仔细观察了陆承半晌后,他总算拿定了主意,他凑过去,压低声安慰道:“安庭哥你别太难过,我阿姐从前丢了魂,现在?魂魄归位,肯定会有点不?一样的,她并非不?喜欢你了。”

丢魂……

陆承听到重点,他抬首,双眸好像即刻恢复了冷静,他拧眉问:“什么丢魂?”

徐元寿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打开门左右看看,确认屋外没人偷听,他方又重新将门掩上。

蒋国公夫妇虽对慧真的丢魂之说深信不?疑,但?也知此事儿过于玄乎,遂千叮咛万嘱咐过他们,绝不?可把徐意丢魂的事情跟外人道。

因而这?些年,哪怕陆承跟蒋国公府的关系十分亲厚,也始终没有人跟他透露过半点儿风声。

今日若不?是看陆承形容落魄的在?此借酒消愁,徐元寿是绝不?可能说的。

徐元寿坐回原位,他叹了声气,他攥着陆承的衣袖道:“那我和?您说了,您得发誓,绝不?能再告诉别人!否则我爹和?我大哥肯定要?打烂我的屁股!”

陆承沉声说:“我发誓。”

唉,行吧,安庭哥为人正直,口风也紧,还喜欢阿姐,我今日就破例告诉他。

徐元寿把心一横,将一切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六年前,我阿姐不?是落水了么?醒来以后,眼见京城里?的太医都对她的病症束手无策,我娘就带着阿姐去了趟天福寺。天福寺的慧真方丈曾经在?我阿姐出?生后,给她算过一卦,具体卦辞是啥我不?知道,只听说卦象很好,显示她是个一生都有贵人帮扶的福相之命。我娘遂去找了慧真方丈,请教他既然?有贵人帮扶,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

陆承全程都沉默地听着。

徐元寿继续道:“慧真方丈就说了,阿姐这?是在?水里?被水鬼影响,如?今魂魄不?全,所以才?犯起痴傻。要?想让阿姐好起来,只能安心等魂魄归位。”

陆承的眉头?微微皱起,他道,“所以现在?算魂魄归位了?”

徐元寿点着头?:“反正我那次跟着阿姐还有娘上天福寺的时候,听慧真方丈的意思应该是算。”

陆承的眉心深深拧着,他陷入沉思中。

丢魂、魂魄归位。如?果慧真说得是真的,那么是不?是表明六年前的徐意就是阿意?她原来一直在?我身边么!

当年第一次见我就抱着我的腰,又口口声声地叫我九哥哥的人,居然?一直是阿意!

想到徐意从前做过的那些事情,陆承登时觉得荒芜许久的心多了一丝慰藉,好像突然?被人喂了一颗饴糖,他眉心的郁结瞬间被清扫。

徐元寿小声问道:“安庭哥,说起来,那一日我阿姐是去找你,回来以后才?昏倒的。那日究竟咋了,我听大哥说阿姐是受了惊吓,到底受了什么惊吓能把她的魂儿都给吓归位?”

陆承低首,脸色再度沉下来,他默不?作声地看向了自己手上的那双黑色牛皮手套。

那日他从外城练兵回来,在?自家府邸门口,正好遇见了带徐意来找自个的徐靖。

徐靖说“珠珠想你了,今日非得见着你”,陆承当时又累又困,身上还有血腥味儿,实在?无力纠缠,便先?让徐靖把人带进?府中。

才?刚熬了个大夜,陆承的手套上还沾了少许血。他一向喜洁,又是在?自家府邸,他便放心地脱了手套。

洗净手后,正欲重新换一双手套戴上,谁想徐意不?知怎么,恰好在?此时摸到了他的房门口。她瞧见他裸露的双手,当即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骇得放声大叫。

徐靖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徐意晕倒在?了陆承的怀里?头?。

徐靖相信陆承的人品,自然?不?会以为他是对自己妹妹做了什么,但?那声尖叫没得刺耳,遂还是问询了一下原因。

陆承的双手是他如?今的所有成就里?,唯一有所不?足的地方。

徐靖虽然?不?知道他的手为何会变成这?样子,但?是也没有攻讦人短处的癖好。听陆承说清来由之后,他还有些替妹妹不?好意思一直以为珠珠很喜欢安庭,没想居然?会介意他的双手有损,且还吓到了直接晕过去的地步。

于是徐靖先?替徐意向陆承赔礼道歉,而后便请婆子把妹妹背回府里?。

这?件事情,说来并不?光彩。

蒋国公府从上至下都对陆承极有好感,也为他的双手而感到满心遗憾,没一人抱着嘲笑之意,所以至今无人主动告诉徐意,陆承双手究竟是受了什么伤,以及她晕倒和?恢复神智的完整经过。

就连徐元寿也不?知情。

陆承屏住呼吸,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个冷漠的微笑,他捏紧拳头?说:“没什么。”

如?果真照徐元寿所说,那么阿意的魂魄归位,是因为她那日看到了我的手……

她……她在?害怕我的手如?今的样子吗?

突地想到此,陆承只觉得心好像被锋利的霜刃割了一刀。

陆承的目光定在?了自己手上的黑色牛皮手套处,他的一双手紧攥成拳,唇线漠然?紧抿,脸色霍然?变得苍白又难堪。

陆承吸了口长气,他闭紧眼,加重语气告诉自己:不?管怎么样,只要?阿意还活着,即便她害怕我的手伤,我也认了。

只要?她活着!

陆承动了动已?然?僵硬的手指,他眯起眼睛:“阿寿。再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徐元寿道:“安庭哥说,我保证办到!”

“帮我把你阿姐找来。”陆承沉声道。

徐元寿好奇地问:“安庭哥要?做什么?”

“表明心意。”陆承面不?改色,他说得云淡风轻。

徐元寿却被这?话给噎住,他抬首,望着陆承那如?刀刻般俊美深邃的侧脸,再三确认了他没有在?开玩笑。

徐元寿磕磕巴巴地问:“现、现在?吗?”

“是。”陆承咬重字音道,“刻不?容缓。”

徐元寿嘴唇微动,半晌,他终于呆愣地点了头?,道一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