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即将要?启程去河南了,这一走最少是三个月,三个月不会与徐意产生任何接触,他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那句“徐意喜欢我”其实就是他心里最深处的卑鄙因子在作祟。他在害怕,怕父亲也会对徐意产生一些微妙的情感,他在逼父亲。
以陆纨的品性,知道徐意对儿子有好感后,绝不会再任由自己?的感情发展,他的理?智会让他对徐意敬而远之。
对不起,爹,您原谅孩儿的卑劣,孩儿只是不想这次也是您先找到?她。
但若证实她真的是阿意,孩儿也一定不会瞒您。陆承深吸一口气?,他面色虽平静,手?却紧紧地攥着,手?套里头的指骨被捏到?发白?。
这几年,陆纨鲜少见到?儿子脸上出?现如此郑重的神情。不知怎么,他的神经也紧绷起来,总觉得有甚么细节被他大意忽略,只他一时凌乱,没理?出?个头绪。
陆纨放下手?中茶盏,杯身却不慎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他的左手?指间把玩着杯盖,右手?则揉捏着眉心,想以此来压下心头的万千烦恼。
陆承见此,垂下了头,他对父亲行礼道:“孩儿明早就要?出?发,眼?下先回?府收拾准备。”
“爹早些休息,孩儿告辞。”
陆纨合了眼?,他轻轻挥手?。
陆承向?端坐正首上的父亲极为郑重地做了一个拜别?的礼节,而后他便踏着月色,大步流星地出?了陆府。
陆承走后,陆纨沉吟不语,他安静地坐在桌案前,眉头颦蹙,眸光显得有些空洞。
第073章 征服
第七十三章
慈宁宫。
孙太后年过四十, 保养得极佳,一身气度雍容华贵,单从容颜来看, 她甚至不?输于那些刚刚三十出头的妇人。
孙太后不?是景丰帝生母,而是当年光熙帝的母亲。然她乃先帝亲自封的皇后,景丰帝亦为先帝所出, 因此孙太后占着景丰帝的嫡母之名。景丰帝即位以后,依旧奉她为“圣皇太后”。
孙太后昔年十分得先帝宠爱, 她入宫时本是妃位, 生下皇子后不?过三年便被晋为贵妃, 先帝后来甚至为了她与当时的孝昭太后起了争执。
孝昭太后一直对先帝的王皇后很是满意,可惜王皇后的性子木讷呆板, 不?得先帝喜爱, 先帝与孝昭太后闹了几回。最后, 当母亲的没能拗过自个儿子,还是由着先帝废了王皇后, 改立孙贵妃为后。
之后孙皇后便一直顺风顺水,要风得风, 要雨得雨。虽然她的亲生儿子于?怀山之变时被瓦剌俘虏,但是不?曾耽误她老人家?过富贵日子。
孙太后运道好,前头的孝昭太后活得长, 她做皇后时没怎么操持过宫闱琐事,后来光熙帝迎娶皇后,孙太后又将?后宫大权分?了一半在光熙帝的皇后手中。可以说,孙太后不?管是当皇后还是做太后的时候, 基本没真正操过心。
这些年来,最让孙太后操心头疼的便是那场怀山之变。
好在有蒋国公徐彦保住了京城, 儿子也平安赎回来了。
虽然龙椅上换了个人坐,这事儿的确让人很?不?得劲,但孙太后依旧当着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还是贵为国母。景丰帝为了博得仁孝的名声,对孙太后的孝顺不?比亲儿子光熙帝对她的差。
孙太后实是个享福的命,这份福气造成了这位年逾四十的太后,说一不?二,矫揉做作的大小姐脾性。
孙太后甩了手中的笔,由着墨点溅到纸上,她凉凉地问?身边伺候的嬷嬷:“怎么陆沛霖今日没来上朝?”
何嬷嬷谨慎地回答说:“听闻陆阁老去了天福寺。”
孙太后冷哼一声,语气夹枪带棒:“天福寺,又去祭奠他那位短命亡妻?”
何嬷嬷笑着奉承说:“是,都?道陆阁老是长情之人。”
“长情,”孙太后沉吟一句,她呢喃道,“这是他的好处,也是他的坏处。”
何嬷嬷徐徐地道:“谁说不?是,只陆阁老的两位亡妻都?是没福的。不?是有算命的说了么,阁老命格贵重,寻常女子不?能与之相配。”
何嬷嬷这最后一句话总算取悦了孙太后,是啊,陆沛霖命格贵重,平常女子不?能跟他相配,那么若是位命格足够贵重的女子呢?
普天之下,身份最贵的女人是谁?
孙太后撇唇一笑,将?方才那被墨点子溅到的纸张举起来,闲闲地给一旁的何嬷嬷瞅:“你瞧瞧,像不?像?”
何嬷嬷仔细看着,神色自若地恭维道:“像,太像了。娘娘如今的字练得已尽得陆阁老真传,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以为是陆阁老把?臂教?您写的呢。”
孙太后的唇角弯了弯。
三年前,孙太后去养心殿看望景丰帝时,正好碰见时任大理寺少卿的陆纨从里头走?出来。自那之后,陆纨在会试上作答的那份卷子,就一直存在了慈宁宫的孙太后这里。
陆纨其人清冷俊雅,不?染纤尘,如高峰如雪山。也正是这份清高孤冷,反而更能引起某些人的征服欲与独占欲。
先帝驾崩十多年,孙太后第一次对一名外男动了春心,哪怕这名外男是堂堂正正的内阁辅臣,并非民间?能随意拿捏的栾宠。
可许多男人正是因为手握权柄,所以才会变得更加迷人。每每见到陆纨,孙太后都?只想扒开他的绯红色官袍,让他为自己方寸大乱一次。
孙太后心中明白此乃大逆不?道,只越明白也越沉迷,甚至连陆纨的不?搭理与清高,都?成了她自此沦陷的药。
孙太后道:“你说像不?算,明日下了朝,你将?陆沛霖请来,看看他如何说。”
何嬷嬷心中叹息,面上却乖顺应道:“是。”
翌日下了早朝,陆纨眼?角余光瞥见一抹裙衫人影,他自知不?好,轻咳几声,立即便加快了脚步,叫住前头的人:“何大人。”
何公约听见陆纨的声音,疑惑地扭头去看,这一扭头,他自然也发现了角落中鬼祟的嬷嬷。何公约打趣儿道:“陆阁老,贵人相邀,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陆大人怎不?知惜福?”
陆纨抬眸,举重若轻地看了他眼?,淡淡道:“何大人当真认为此是福分??”
何公约的笑意微顿,这次没再拿腔作势,他抿唇,微不?可查地摇头道:“国母的一言一行当为天下女子之表率,咱们这位国母……”
身在宫廷,余下的话不?可尽表,何公约轻轻叹息了声。
陆纨的眸光清亮,他袖手,一字未说。
何公约乃是都?察院右都?御史?,御史?为言官之首,向来想参谁参谁。何嬷嬷见陆纨与他一道,心中终归有所顾忌,她不?敢再上前纠缠陆纨,只好悻悻地回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