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曾派人将阿雪绑在桥洞底下,想害葛氏的孙子,可惜被陆九郎破坏掉。陈姨娘遂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知道纪春田十分看重?与陆家的这桩姻亲,且满心盼着陆纨明年春闱高中,好?出去吹嘘自己不仅白捡了个案首外孙,还有个顶顶好?的进士女婿。

既然他?如此想攀上陆家,她非要让纪春田尝尝这心怀期盼,又全?然落空的滋味儿不可。

她要纪明意死?!要陆家的显贵和这个烂了根儿的纪家一点儿干系没有!要纪春田体会下她当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要葛氏知道什?么叫做丧女之痛!

他?们不是要打发她的女儿远嫁么?她偏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陈姨娘捏紧拳头,她的嘴角冷冷牵起,心中满是恶毒的盘算。

盘算之余,陈姨娘还是小心谨慎地问?了句:“朱妈妈,咱们这边不会有任何纰漏吧?”

朱妈妈答说:“姨娘放心,老身?便是怕小贱人能够逃出来,所以用?的都是暗桩。山西那边也不是咱们亲自去联系的。就算查起来,既查不到舅爷身?上,也查不到咱们头上。咱们只管加快手脚去做此事,您继续装作?再为?二小姐的婚事忙活就好?。”

陈姨娘冷笑道:“好?!”

她嫁进纪家十六年,也恨了十六年,十六年的所有辛苦筹谋,都为?了这致命一击。

纪春田啊,还有那位大太太,让我好?生看看你二人收到此讯时,会是什?么样的嘴脸吧!

陈姨娘快意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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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纨重?新花了半个月时间,终于在十月底时赶到了京畿,他?在京畿的驿站里头,姗姗来迟地取到了来自家中的第二封报平安的信。

这封信是纪明意亲手所写。

他?回家的这一两?个月,纪明意受他?的影响,每日在书房陪伴他?,苦练他?的字,在书写上显然又大有长进,如今竟能将陆纨的笔迹临摹到七八成像。

信上的一手行书颇为?行云流水,笔迹娟秀,再不似从前的那手稀烂儿字。

陆纨看到这通篇形似自己的字体,不免就生出几分心悦安然。他?摩挲着信纸,好?似透过信,闻见了小妻子身?上清甜的佛手柑香。

陆纨的指尖于“妾与九郎皆安,郎君不必担忧,只需顾好?自己,专心备考即可,妾会等候郎君的好?消息。”这一行字上反复停留。

他?摸着扇坠子,在心神不宁下,认认真真地提笔写了封回信。

“……土匪之事已了,阿意须好?好?照顾自身?,若要再出门,务必多带护卫随行。也代我叮嘱九郎,让他?不许再私做主张,孤身?犯险。”信写到这儿本该结束,陆纨却忽然觉得不够至情至性。

他?的瞳眸一深,平静地在末尾补上一句:纵身?隔千里,然心念阿意。请阿意一定遵守你我之约,安康等吾返家,归来之时,吾必不负尔。

至此,这封信才算多了点儿可喜的人情味。

陆纨缓缓落笔,又左右瞧上一遍后,他?嘱咐长天?将信寄了出去。

第057章 放肆

第五十七章

纪明意看望完荣安以后从纪家出来, 想着?荣安的样子,她?不禁满怀愁绪地叹了声气,脚步沉沉地扭头去了清风堂。

经过这回的事情?之?后, 柳昀变得跟原来大不一样了。

她?换上了从前从未穿过的女钗裙。

头一回穿裙子来清风堂的时候,给众人吓了一跳。大家伙儿没人以为她真是个姑娘,生?怕她?染上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最后是柳昀将馨儿拉到房间里去,过了会儿, 馨儿红着?脸出来, 替她?向所有人解释, “昀哥儿”的确不是个男孩儿,而是雌的。

不过, 众人也都叫惯了昀哥儿, 柳昀自个也听习惯了, 因而所有人还?是昀哥儿、昀哥儿地喊着?她?。

回来之?后,柳昀看诊时的态度也变了许多, 总算不再似从前那样动不动和人干一架。林妈妈现如今一个劲儿在纪明意面?前夸赞柳昀,说纪明意的眼光好, 昀哥儿再历练个几年,即可以独当一面?了。

纪明意开心?柳昀能有这样的长进,同时又?担心?她?的棱角被?磨平。她?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好事情?, 只得?嘱咐林妈妈“不要太压抑她?的天性”。

纪明意觉得?,自己简直把柳昀当成了半个女儿在养,只希望这孩子长大?以后,别辜负她?的期望, 长得?太歪。

离开了清风堂,回到陆府。纪明意发现今日的府上竟然十分冷清, 于是问太平:“九郎去哪儿了?”

太平笑着?说:“夫人您忘了,三清书?院今起开课,公子去书?院了,昨儿不是还?跟您交代过么?”

“是我忘了。”纪明意懊恼道。

太平嘻嘻笑道:“自打公子救了您,夫人与公子的感情?长进好多,您从前哪会这么随时关?心?公子的去向。”

太平不过信口说说,纪明意却听得?心?胸一震,她?微微皱着?眉:“切莫在九郎面?前这么说,免得?他多想。”

太平虽然不明白“多想”是什么意思,但主?子的威信,还?是让她?听话地点了点头。

陆承这日很晚才回,他没有回家用?膳。虽然不知道纪明意关?不关?心?,但他都提前打发松柏回来说了声。

他没想到回来时,竟然瞅见纪明意在花厅里头坐着?。

陆承今日是受了师长和同窗的邀约,他们吵吵嚷嚷着?,要贺他案首之?喜。陆承本不想去,然,几个师长抓着?他的手,还?有些从前就热情?的同窗们簇拥在跟前,人山人海的,不放他走。

陆承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跟他们一道吃了晚膳。既然是贺喜,席上难免被?人轮番敬酒,陆承平日里饮酒不多,酒量只能算个普通,回府的时候他便有些醺然。

定睛看到纪明意,陆承愣了愣神,反应慢上一拍地问:“怎地坐在这儿,没去歇息吗?”

纪明意打量他的神色眼:“我想买匹骏马,所以特地请教你?,什么样的品种比较好。”

“骏马,”陆承颔首,他悠悠哉地踱到雕花椅上坐下,以手托着?腮说,“一两句说不清楚,赶明儿我和你?一道去挑吧。”

纪明意轻“嗯”声,复又?看了看陆承,她?憋不住问:“要煮醒酒汤给你?喝么?”

陆承打着?泛着?酒气的哈欠说:“秋水已经去了。”

纪明意见少年的脸色有些潮红,明白他这肯定是在外头贪杯了。在心?中反复斟酌思索一番,纪明意淡声说:“日后别喝这样多,酒色都是伤身的东西。”

因为一阵酒意上涌,陆承的头脑很快昏沉起来。他支颐着?下巴,闻言乖顺地点了点头,好不听话的俊美少年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