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往蒋恪宁胸口给了一拳,蒋恪宁往前迎上将?他?的拳头卸了劲儿,没受半点伤害。
他?眉一挑,身子往车上一靠,露出了狐狸尾巴:“磊落?磊落能追到我也用不?着这样了。”他?自嘲一笑,说话间又带了几分怅惘:“以前觉得不?行,恨不?得早早跟她在一起,现在我倒觉得我这几年不?在也挺好。”
赵江川像是见?了鬼了,觉得蒋恪宁说话真幽默,嗤笑一声:“那您倒是甭惦记呀?”
蒋恪宁摇了摇头,“惦记归惦记,我是觉得以前没什么能力?,现在至少有能力?,她要什么我都能给。”他?抬头望天,“你看她过得也不?赖,有事业有生活也有朋友,我呢,也回来了,现在遇见?,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又垂下了头。
赵江川听明白了,这小?子就?是嘴硬,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不?知道多惦记。赵江川最?开始还?真信了他?的鬼话,现在他?呵呵一笑,手搭在蒋恪宁肩上,一针见?血:“你这是跟舒昂发展得还?不?错吧?”然后试图用现状抹去以前的遗憾,多老套的手段,多拧巴的人。
蒋恪宁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这不?就?够了吗。”赵江川将?烟往垃圾桶一扔,踱着步子走了两步,一副过来人语气:“你俩准行。”
温风朗逸
“你自己的事看明白了?”蒋恪宁一针见血, 赵江川摸摸后脑勺,用胳膊肘将他一撞,笑骂:“你这破嘴,真损!知不知道什么叫当局者迷, 我好心帮你参谋呢!”
蒋恪宁嘴角挑起一抹笑, 语调漫不经心:“我知道。”
“欠收拾了吧, 别笑了, 舒昂又不在这呢你笑给谁看?”赵江川故意戳他心窝子,看他那?N瑟样心里就像不带劲,非得埋汰他一下。
蒋恪宁“啧”一声, 目光往旁边一转, 里边也带了笑意,“你小子得理不饶人是吧?”他作势就把袖子往上撸了起来,“来, 练练?”
“谁怕谁啊,我们天天执勤怕你刚回家?的?”赵江川哼笑着, 心里不这么想但嘴上十分不屑一顾, 两人把外套一撂下, 一躬身双手搭在各自肩膀上,脑袋抵着脑袋就开始角力。原本以为会?大干一场,没想到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小时?候最常干架的方式,文明还不会?被爹妈训。
俩人脚底下也没放水,到最后两人也没分出个输赢, 累出一身汗,幕天席地往地下一躺, 各自舒了一口气?。
“你还记得你刚去延边那一年吗,咱们几个在院子里也是?这样。”赵江川曲着一条腿, 语气?里带着怀念。他衣服垫在脑袋后面,蒋恪宁则胳膊直接垫在脑后,二人都看着天,说话吐出的白气?不到两秒就自动消解了。
“记得啊,怎么会?不记得。”蒋恪宁过?了好一会?才?吭声,声音听着淡淡的,透露出疲倦。
赵江川突然侧了一下头,望着他,有些诧异:“真记得啊?我记得当时?你喝多了。”
蒋恪宁倏地就笑了,不好奇为什么赵江川有这样的反应,知道他要走?之后,空院铁三角非要给他送行?满足一下他最后的心愿,其实到最后都变成了一场乌龙。
铁三角呢也不是?别人,靳卫空、蒋恪宁、还有赵江川他们三个人。其实风格迥异,小时?候不对付过?一阵子,后来就变成了打架打出来的铁瓷儿一般的友情。院子里还有其他同?龄人,就数他们哥仨感情最好,就差桃园三结义?了。
挑大梁的是?靳卫空,蒋恪宁说话都很少,是?个实干派,外面风言蒋公子多能干多优秀,多天子骄子,他们哥仨未必作数,属于一方有难,蒋恪宁提着棍子闷头就是?一棍,先干了再?说。
以前小的时?候,也就是?刚念高?中那会?,靳卫空和杨桢刚谈上的时?候,有个小地痞特别爱找杨桢麻烦,通俗点来说就是?靳卫空情敌。杨桢嘴上抱怨过?几次,靳卫空给人打发之后又卷土重来了,赵江川听说之后一多嘴就告诉了蒋恪宁,这小子半夜偷偷溜出去蹲点,蹲了两三天,后来把人闷头打了一顿,专照着脸打。
屁事没有,就是?肿了点,淤青多了点。
第二天小地痞的老子就找上了门?,当然了,找的是?靳卫空的家?,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原来小地痞不是?小地痞,是?联勤保障汽车运输旅营长的小儿子,完了,踢到铁板了。靳卫空也不是?善茬,心里一琢磨就知道是?蒋恪宁犯了浑,但他好歹大几岁,把事一扛,面不改色。
所以他跟杨桢的事也捅了出去,那会?早恋比现在看的还严重,杨桢和外公外婆住一块,丫头贼犟,和靳卫空俩人死活不投敌,梗着脖子就要一路谈下去,后来还真让他们谈下去了。
始作俑者蒋恪宁见势不对,回家?哭着吼了两嗓子,颇有壮士断腕英勇就义?的风范,吓得蒋爹蒋妈以为孩子不是?出了事就是?撒癔症,后来蒋妈给蒋恪宁擤擤鼻涕,哄着他把话倒豆子一样都给说了,两口子一对视才?知道院里风风雨雨都是?这小子闹起来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能怎么办?蒋爹充当和事佬让苦命鸳鸯免遭一难,蒋恪宁成了俩人之间最大的电灯泡,为什么不是?赵江川呢,因为赵江川比蒋恪宁有觉悟,还有一个就是?杨桢跟林舒昂都是?一个学校的,一个高?中部一个初中部,他跟着混能看见林舒昂那小丫。
所以当时?靳卫空寻思当时?满足一个心愿是?把他给灌醉了,然后拉到人家?姑娘家?家?门?口直接表白,接不接受的不重要,看这小子怂了这么多年,总要给他一个出口,哪怕结果?差强人意也值了。
谁知道哥仨一喝就止不住了,在门?口老饭馆里面一瓶接着一瓶。靳卫空那时?候已经?去西北了,休的年假回来陪在北京的父母和杨桢,所以知道蒋恪宁要走?之后只觉得以后哥几个再?见面更是?困难重重。
三个二十来岁的人,在饭馆包间里喝多了抱着头哭,什么完成心愿什么表白,忘得一干二净。杨桢过?来的时?候三个一个赛一个俊,一个赛一个醉,一个赛一个哭得狼狈。她嘴上挨个骂了一顿,骂到最后发现居然还有一个眼神清亮的,正在用卫生纸偷偷擤鼻涕擦眼泪呢。
那人就是?蒋恪宁,一双眼通红,看的杨桢都心疼。
那会?杨桢还是?个二话不说也能撸袖子干架的热心北京姑娘,当即就乐了,手拍了拍靳卫空的脸,自己的脸却是?对着蒋恪宁笑着的:“恪宁,你放心去吧,你喜欢那小姑娘嫂子帮你看着呢,哪个王八蛋敢打狗主义?,就是?打我弟妹主意。”
她看着沉稳,一说话就掩饰不住那股子乐天劲,靳卫空常对蒋恪宁说他嫂子就是?傻得冒烟,在蒋恪宁看来说到底是?情人眼里看什么都断了一根筋,人正经?高?材生傻嘛?当然不。
蒋恪宁冲着杨桢笑,掩饰不住青涩和难受,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一走?就相当于是?放弃了,但他还是?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没事,嫂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际遇,我跟她真要有缘分,迟早能走?到一起的。”
杨桢摸了摸他刚剃的寸头,又短又硬扎在手心让人觉得像小刺猬。这头是?赵江川和靳卫空拿推头的推子推的,也算是?哥仨最后的道别,一走?不知道多少年那。杨桢心里暖暖的,看着以前调皮捣蛋的弟弟们都有了各自的想法和前程,她也没忍住仰着面掉眼泪。
赵江川进了武警部门?,见天就是?执勤出任务,至少留在了北京,靳卫空去了西北,多远呐,也至少有面可见,结果?蒋恪宁闷声不响跑去了延边,那是?边境,见一面比让杨桢靳卫空俩人分手还难。
后来两人把靳卫空和赵江川一起弄了回去,蒋恪宁那天晚上一宿没睡。爹妈是?朗健的,感觉在那天也老了好几岁,从来威风凛凛的蒋爹也开始絮絮叨叨起来,皱着眉在客厅转着圈绕,蒋妈穿着一身练功服刚从八一制片厂那边的文艺部跳了舞回来,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清点要带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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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恪宁最后回到家?的时?候两人还在等,蒋妈拉着蒋恪宁说了半晚的话,哭了小半个小时?,蒋爹最后板着脸把人叫回去的。自己则把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囫囵过?了一遍,一句都没说,到了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恪宁,好好干。”
蒋恪宁抬头时?看见他爹转过?头回房间时?肩膀抖了抖,手抹了抹脸,他就知道了,在很多从不听信“蒋公子”名号的人眼里,比他自己的前程更重要的其实是?他自己。
他躺在床板上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五点就起了床,被子故意没叠,鞋故意没摆,但是?却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将自己家?的大门?轻轻地关上了。背得行?囊跟小山似的,实际蒋妈准备的没多少能带。
他一走?,卧室里一对夫妻就出了门?,许友昀进了蒋恪宁房间,打量了一圈,边给他叠被子边骂:“这死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在哪儿不是?待?非要过?去那么远!”骂着骂着就哭了。
蒋尚良皱了皱眉:“军人保家?卫国,多光荣!”实际上眼里也是?熬了一夜的红血丝,许友昀嗔怒瞪他,后者悠悠叹了一口气?,起身站在窗外一直望着。
从那天起,所谓的天之骄子蒋公子就再?也没有了,只有新兵蛋子蒋恪宁。
“那你没喝醉?”赵江川“腾”一下就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蒋恪宁对他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瞅他一眼,慢慢解释道:“我第二天去部队怎么可能喝多?除了前面几瓶啤酒后面白的都是?水,所以我压根没醉。”
“你什么时?候能在我俩眼皮子底下换汤换药了?”赵江川说白了还是?不信,他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三个人在一块连分都没分开过?。
一说这事,蒋恪宁也乐了,从地上坐了起来,跟他对视着,嘴角一牵,顿了顿,然后慢慢地问他:“那天是?谁把我俩领过?去吃饭的?”
“卫空啊!”赵江川一拍脑袋,这事他还能不记得?
蒋恪宁笑了:“是?啊。”
“那怎么了?那家?不就是?咱们常去的吗,又在楼下,甭提多方便。”赵江川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