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1 / 1)

活命的活字,难道只是人有一息尚存吗?

他说在他想出这个答案后再告诉乔琰,为此他也有了继续追随在她身边的理由。

在并州的六年里他可能已经得到了这个答案。

乔琰也在将彼时无暇给予弱者的怜悯之心,在走出的每一步中渐渐落地。

但他依然并不打算做出个回答。

因为在并州、甚至是今日凉州的演化之中,这个答案可能都在随着上位者的种种举措变化,而可以出现与先前不同的答案。

在河水涛涛之声里,乔琰的声音依然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你与仲德先生一样,在我麾下之人中的地位无可替代,所以我也希望你能跟随他的脚步而前,直到当我需要两只手的时候可以与之并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徐庶是个聪明人,不会听不懂其中的话外之音。

黄巾之乱时期,乔琰开始给他这个自请牵马坠蹬之辈抓教育,又交给了程昱来栽培,随后在乐平经营之时,也依然让他们保持着教学指导的关系,如今到了凉州,还是由程昱主管大事,徐庶经略小处

但这并不代表着乔琰希望他们始终保持着这种师徒关系,又始终被这种上下区分所限制桎梏,反而只能踩着前人的脚步往前!

这其实意味着,她希望像程昱和徐庶这种没有家族牵绊的真正心腹之人,形成一条历练上升的完整渠道,当她需要全面出击的时候,又能各自独立出来独当一面。

徐庶有过游侠的经验,有武艺傍身自保,所以她对程昱的期望和对徐庶的期望是一样的。

既为将,又为谋臣。

他刚想下马拜谢,便被乔琰以手中的鞭子示意,拦住了他的动作,“你听明白就行,所以我也希望你做好一件事。孟起和伯阳协助盖元固拿下武都的时候,武都李、王、姜三姓豪族送出了一部分田地,这部分土地我要你务必妥善经营。能否做我的另一只手,就看此番了,你明白吗?”

她眸光之中的光华灼灼,让徐庶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

武都郡的西汉水和沔水是联通汉中的,那么经营武都郡的意义在哪里,好像已不需多言了。

在听到这句指令的时候,他有一瞬间觉得充斥于耳中的河水激荡之声,好像也正是心血在体内沸腾所发出的声响。

他静默良久方才平复下了心情,朝着乔琰拱手回道:“以小处把控全郡,又要在盖太守的眼皮子底下,君侯给我出了个难题,但庶愿意接受这个挑战。”

哪怕他长于颍川,可算是天子脚下余荫之民又如何?

他十六岁跟随乔琰,到如今的二十二岁,所见所闻丰富的认知里,都是一派大汉倾颓已在眼前,已无转圜之力的景象。

放眼天下,能在乎民之所求,又有能力践行的,唯有并州牧而已!

便是一行叛逆之事又如何!

“走吧。”乔琰指了指远处河上的渡船,开口打断了徐庶的思绪,“在去之前,且先随我往武威郡一行。”

“都说万里行路,方有所得,那便一看这西北丝路风光!”

168. 168(二更) 葡萄美酒

自安定郡沿河入武威郡,渡河而过,便能看到,原本沿河北岸而建的长城也随即转向朝北而去,径直指向武威郡治姑臧的方向。

长城的分界设置在郡地中部,依托于河流山川而建,大多是其建造之时的历史必然。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这里就是大汉疆域的分界线。

疆土边界还要在更远的地方。

就比如说另一处出名的长城之外汉土,就是弱水尽头的居延泽,也就是张掖居延属国。

居延塞与固阳塞所承担的边防责任是很相似的。

大约是因为北匈奴流亡北迁,加之丝绸之路多年不盛,居延的边防压力要比固阳小一些,但在灵帝统辖年间,依然不乏鲜卑进犯酒泉劫掠的记录。

这两年间在乔琰的出塞打击后,连带着此地的情况也要比早年间好上不少。

而眼下金城陇西之乱平定后,乔琰举目看去,便见到了不少往来于官道上的汉人。

这场面虽还远不及后世所说的“金张掖,银武威,玉酒泉”之繁盛,却也让她多了几分欣赏周遭的心思。

这种稍显闲适的心情在韩遂身死、马腾投降之前,大概是不可能有的。

而今嘛……她既与徐庶说,这是万里行路增长见识,也不妨让自己放松放松心情。

自四月出兵于凉州到此时,已有三个多月。

别看在高平城一度屯粮停滞了些许时日,其中的种种指令下达,依然少有喘息机会。

是杀戮震慑还是拉拢收降,也需要她始终紧绷着心神来做出判断。

陇西金城一行间但凡有所差池,她带来凉州的并州军都极有可能要面临不小的损失。

就连跟董卓和袁绍之间的拉锯谋划,也得因势利导,小心谨慎才好。

好在

在并州提前做好的种种筹备,都让她成功得到了今时的局面,她也总算能松一口气。

只是这度假的路途也不能算是个坦途。

河西走廊的入口乃是乌鞘岭,若要进入武威境内,便得翻越乌鞘岭而过。

行至山中,乔琰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披着的斗篷。

乌鞘岭的地势在这一片高原之上不算特别高,可犹在夏末,乌鞘岭上的温度也依然低得吓人。

难怪在典籍中会屡屡记载,乌鞘岭上的盛夏时节,也多见飞雪弥漫之景象。

今日倒是并未见到落雪。

可乔琰与徐庶等人抵达乌鞘岭的时候已近黄昏,自此处往西望去山岭尤高,积雪几入云中,也将落日晚霞早早给遮掩了个干净,只剩下了些许铺在天边的余晖映照在草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