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也辛苦了,您在办公室待得最晚,早点休息。”
沈弥摘下眼镜,正准备起身,随手翻开的图册里出现的一幅画突然叫她愣住:“等等!”
Rachel停住脚步,转身走到办公桌前,问:“怎么了?”
“这幅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弥指着的那副画是一张典型的林间圣母构图,有着一头绸缎般美丽的黑色长发的女子,站在林中湖水边,捧着胸口看向自己的水中倒影,她的神情很悲悯,但眼神中又有着无法抑制痛苦,好像在说她可以救赎世人,但却无法拯救自己。
这幅画无论是色彩、线条、光线的晕染还是情感的传达都能看出画家卓越的天赋,但起拍价只有两万美金。
“唔……我把附册放在了前面,这是只进行网上拍卖的附录,我记得这幅画,虽然艺术价值不错,但画家好像没有作品流传在市场上,而且是位非常名不见经传的当代画家,唯一能追溯到的是这位落款c.c的画家在巴黎开过的一次个展。”
“帮我去查查是谁送来的这幅画。”
Rachel去打电话,因为沈弥和维港苏富比拍卖行的关系,那边很快就说会代为联络这幅画的持有人,转达沈弥的私人联系方式。
Rachel离开后,沈弥独自坐在办公桌前久久不能动弹,窗外霓虹闪烁,过了许久,她终于从回忆中醒过来,起身向走廊深处走去。
沈氏拍卖行的地下保险库被一层层打开,沈弥走到最里面那间只有她的虹膜能解锁的房间里,这里是一间符合艺术品贮藏的密闭空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画,唯一挂起来的是一副肖像画,有着一头蓬松柔软棕发的女神,神情高傲而冷漠,只有一双眼睛还流露出痛苦,好像在说她还未能完全抛弃凡人的弱点。
左下方的落款处是两个小写字母c.c,沈弥知道,翻开这幅画的背面,那里还有着用中文手写的一行字:隐赠阿弥、阿喻。
她在一瞬间恨不得点一把火烧了这间屋子。
当晚,她收到苏富比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对方说卖家不愿意见面,只是要他们转达给沈弥一句话:病骨支离,不忍见故人,阿弥珍重。
天光微亮时,从乔家的别墅里出来,张荣靠在跑车边抽一根烟,这才注意到手机上的一条未读信息:我回云京了!你这周有空吗?
他盯着这条信息,直到烧尽的烟头烫到手指才陡然回过神来。
这一周都在和乔家那些太太少爷小姐缠斗周旋,张荣心里已经是压着一团火气,他上了车,开出乔家的车道,驶上环港的滨海公路,跑车越开越快。
不该回应,不能回应,只要找另一个人去教他就好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在夜色里响起,张荣停在附近的一个观景平台上,打开车窗,海风扑面而来,他掏出手机,望着那点荧光久久不动。一个电话突然跳出来,张荣呼出一口气,仰面靠在座椅上,接了起来:“生哥。”
“阿荣,起床了吗?”
“刚从乔家出来,陪他们三太打了整晚的牌,乔斯言不肯出来见面,让这些妖魔鬼怪来磋磨我。”
“乔家要的价全给他们,拿到地就行。处理完这边和宝骏的事,我要去格陵兰岛,你派个前哨过去,我要和海格姆森石油在那边的分部打交道,不想过去做瞎子。”
“我们要玩石油?”
“万亿美金的市场,谁敢说一个玩字。”黎茂生的声音沉而冷,张荣感到不解,往常他知道不管崔融做什么,他们总是会针锋相对,但石油?
“虽然崔家被叫做海油崔,但那是本家的生意,崔融还没资格沾手吧?”
“和他无关,尽快把那块地拿到手。”
黎茂生挂掉电话,他坐在阳台上,看着灰光蒙蒙的城市地平线。乔家是人尽皆知的维港王,但崔家的名声不会在任何报纸、杂志上见到,他们是盘踞云京上空的巨兽之一,只有踏入这个圈子的人,才能见到一鳞半爪。
他没有想过崔月隐会对本家动上心思,毕竟他只是旁支,说得难听一点,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子,换在其他时候,他不会有资格姓崔,只不过那一代崔家只有四姐妹,既然大姐掌权,那亲妹妹肚子里的种,谁也不敢说半个字。
这个太过荒谬的念头,在黎茂生听他提起原油期货的一瞬间,却变得没那么荒谬了。不愿放弃权力的掌权者,虎视眈眈的继承人们,这是历史上演过几千遍的故事,崔氏自然也不能免俗。
87岁的崔蕴石至今不想放手,而她的子女们却早已等不及,在这种立场中,从小被养在姨母膝下,却又不在继承名单中的崔月隐,反而会得到她的信任,而很多时候一线机会就能巅峰整个牌局。
这会是一场最疯狂的好戏。
在这个时刻,一个身影突然闯入他的脑海,黎茂生闭上眼,幻觉中腿上微微一沉,他忍不住想,你想要什么呢?你父亲也是私生子,但他想要整个崔家,如果你想要很多,或许我也可以帮你。
你可以找我要比一口雪茄,那栋宅子多得多的东西。
由
夏
第20章20颜
20
留昭上完上午的课回寝室时,李徽正戴着耳机打游戏,陈敏和杨志河围上来问他去维港的假期玩得怎么样?
“不如跟你们去爬山。”留昭觉得真是多想一秒都会胃痛,但一个小长假不见,看着杨志河一张讨喜的圆脸瘦成了小尖脸,眼下一片青黑,他不禁诧异:“你去干什么了?不是说你们一起去山上玩了吗?”
陈敏很没有良心地哈哈大笑:“这小子才休了两天假就被那个安容学妹的项目小组叫回去上班,真不愧是资本家大小姐。”
他举起大拇指,留昭跟着点头:“看这黑眼圈,起码资本家把人当牛马用的劲头她是学到了。”说完他又有点不忍心,问:“要真是扛不住,去跟她说不干了啊,工作也能辞职啊。”
“我不敢。”杨志河欲哭无泪。
留昭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把从维港给他们带的游戏光盘拿出来分给他们,李徽喜欢解谜类游戏,留昭把给他买的两个游戏盘放他桌子上,杨志河也扑过去抱他大腿:“徽神你帮我写几个模块吧!”
“干嘛呢,打游戏呢。”李徽一脚踢开他。
留昭过了几天安静的大学生活,突然接到乔之薇的电话约他见面,他们约在大学城里的一家咖啡馆。乔之薇依旧打扮精致得体,但神色中掩饰不住的憔悴,眼睛也微肿,留昭在心里叹了口气,猜到是怎么回事,问她:“之薇,怎么了?”
果然是她之前从母亲手中拿到,又转赠给男友的那个度假山庄项目出了问题。刚开始是工期不停延误,不是这里的供应商出了问题,就是那里的石材颜色对不上,李思远毕竟没有搞项目的经验,越急越催,后来云京下了两天大雨,工地上山体滑坡,几个工人受了伤,要陪上一大笔钱,承包商又要求他先结清一部分工程款。
一来二去,不仅李思远拿到这个项目时,从李家拿到的启动资金用得一干二净,还倒欠了一百多万的债务,完工更是遥遥无期。
听乔之薇说完,留昭问她:“你要不要去找乔瑜帮忙看看?”
她和乔瑜年龄相近,两人关系很是亲近。乔之薇一听忍不住破涕为笑:“表姐说让我跟思远分手。她说如果你觉得真是你妈妈在故意整他,你们分手了他的麻烦自然就没有了,如果不是,那更没有必要为一个废物男人的债务操心。”
留昭心想,好有道理。但他还是问:“我能怎么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