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这个转机究竟是什么呢?而且十四只是说转机,就是说并不一定就会如何!不过至少现在有条路暂且可以走了!如果只拖几天,应该还是可以,即使康熙要给我赐婚,也不可能就急到我病中就下旨,让我带病接旨的。想着心稍微安定了些!

正暗自思量,玉檀端了药进来,搁在桌上后,扶我起来。我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坐在我身边说:"玉檀,这药我是不能喝的!"她惊诧地看着我,我继续低声说:"这么多年,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看,也不瞒你!你应该能猜到我是不想嫁给太子爷的,眼前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借病先拖着,但又不可能装病,李谙达一问太医就什么都知道了。所以药你照常端来,再避过人倒掉。"玉檀咬着嘴唇盯了我半晌,最终点点头,我笑着握握她的手,她却猛地侧转头拭泪,双肩微微抽*动!一面低不可闻地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连姐姐这样的人都……"唉!她将来又是什么命运呢?待到年龄出宫时,早已经过了适嫁年龄,以她的出身又没有家庭的依靠!如不嫁人,只能跟着兄弟过一辈子,那是何等的难堪?如果嫁人,却只怕很难觅得良人!她这样心思聪慧灵巧的女子,放在现代只要肯努力,哪里不是出路呢?可现在我却只看到黑漆漆的将来!"女人是水做的",那是因为这个社会除了"从父,从夫,从子"的三从,再没有给女人别的出路,个人的坚强在整个男权社会中,只是螳臂挡车,女人怎能不落泪?

昨天虽然一整天没有吃药,但今日感觉还是好了一些。估计是我平日常在院内跳绳,还经常在临睡前做仰卧起作的缘故,当时只想着健康最重要,我一个人在宫里,万一病了吃苦的是自己。古代医学又落后,看《红楼梦》,一个小小的伤寒也有可能随时转成痨病的绝症,不是不可怕的。所以一直有意识地保留了现代锻炼的习惯,可如今却开始后悔。特别是当太医诊完脉后,笑对我说:"姑娘平日保养的好!再缓四五天,好好调理一下应该就大好了!"我心内苦痛之极,脸上还得装做闻之开心。

玉檀端药去了,我正歪靠在榻上发呆,听得敲门声,随口道:"进来!"推门而进的是小顺子,他快步走到榻边一面打着千,一面对我低声说:"爷让我转告姑娘一个字,拖!"说完,转身匆匆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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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打发了玉檀回房歇着,估摸着她睡熟了。随手披了件衣服,起床开门站在院中,九月底的北京,深夜已经有些清冷。

独自一人在风中瑟瑟站了一会,想着上次先是突闻噩耗伤心,再是吹了冷风着凉,最后发烧只怕是心理因素居多。这次这样有心理准备的光吹风,怕是不行。进耳房,舀了盆子冷水,兜头将水浇下,从头到脚全身浸透。迎风而立,强逼着自己平举双手,闭上眼睛,紧咬牙关,身子直打寒颤。

"好姐姐!你怎么这么作践自己呢?"玉檀一面叫着,一面冲上来想拖我进屋。我推开她说:"不用管我,自己回去睡吧!"她还要强拖我,我道:"你以为我愿意作践自己吗?可这是我现在唯一想出来的自救法子!你若再这样那是在害我,可枉我平日还把你当个知心人了!"玉檀松了手,看着我只是默默流泪,我没有理会她,转身又给自己浇了一盆子水,在风口处站了半夜,天还未亮时,我已经又烧起来,头变得晕沉。

玉檀扶我进屋,替我擦干头发,换了衣服,盖好被子,我还不停地叮嘱她:"先不要急着请太医,待我头发干了,你摸着再烫一些的时候再叫!"因为担着心事,多日未曾好好休息,强撑着又清醒了一会,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此番一病,是病上加病,古代又没有退烧的良方,昏沉沉三四日后,人才清醒过来,又调养了四五日才开始慢慢恢复,想着虽不好,可已经不需要玉檀终日照顾,又惦记着所谓的转机和康熙的态度,遂吩咐了玉檀回去正常值日当班和一切留心。她乖巧地点点头,表示一切明白!

眼看着已经十月,却仍然一无动静,玉檀只告诉我说,李福全向她问过我的病情,神色无异常,只是嘱咐她平时照顾好我!我心内惴惴,这病来得突然猛烈,又是这么巧,康熙心中究竟会怎么想呢?

距十四来看我已经十五日过去,却仍是没有见到什么转机。一日正坐在屋中愁苦,玉檀匆匆而进,掩好了门,紧挨着我坐了,低声说:"听说今日朝堂上,镇国公景熙爷旧事重提,恳请万岁爷调查步军统领托合齐父子在多罗安郡王马尔浑王爷治丧期间宴请朝中大臣和贪污不法银款的案子。"我细细想了一遍,景熙是安亲王岳乐的儿子,八福晋的母舅,和八阿哥同在正蓝旗,肯定是八阿哥的支持者;而步军统领托合齐却是太子爷的人,这是对太子爷发难了!难道这就是-二废太子-的导火索?

"可打听了万岁爷如何说?"我问。玉檀回道:"因为这次奏报说有迹象显示参加结党会饮者约有一二十人,除去步军统领托合齐、都统鄂善、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等大人外,多为八旗都统、副都统等武职人员。万岁爷很是重视,下令先由三王爷负责调查,如果确如镇国公所奏,再交由刑部详审此案。"当然要详审了!自从复立太子后,康熙就一直担心胤礽有可能逼宫让位。而此次参与会饮者的这些人多为武职,掌握一定军事权力。特别是步军统领一职,从一品,有如京师卫戌司令,对保证皇帝的人身安全负有直接责任。康熙怎么可能放心让他们私下结交呢?一旦查出任何不利于太子的言词,太子爷再次被废就指日可待了。而八阿哥既然选择了此事,就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想着,嘴角不禁逸出一丝笑,悬在头顶的那把剑终于暂时移开了。既然康熙对太子爷的疑心即将要转为现实,就断没有再把我嫁给他的道理。如果确如他们所想,如今我可是和蒙古两大显族都有关系!哪能把这么好的资源白白浪费在太子身上?

原来二废太子的斗争从现在就由暗处转到明处了。八阿哥只怕早就布置停当,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不然不会一出手就言之凿凿;四阿哥既然能派人通知我拖延时日,就是说他也知道有朝堂上的这一天,那看来他这次是要和八阿哥合作扳倒太子。只是我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想来是催化剂!没有我,此事也迟早发生,但因为我牵扯到蒙古人,牵扯到康熙的态度,所以从某种程度上,事情也许比他们预定的提前发生了。手头没有历史书,我不知道这些是否在按照我所知道的历史发展。心中困惑,到底是因为我,历史才如此?还是因为历史如此,才有我的事情呢?

笑容仍在,却渐渐苦涩,我躲来躲去,没想到却落到了风暴中心!以前一直是旁观者的角色,看着各人走向他们的结局,如今自己也被拖进了这幕戏中,将来我该何去何从?以后不是不出错就无事的局面了,而是只怕我不动,风暴都不会放不过我了!是如何保全自己的问题了!

下部

第一章

心中悒郁,每日左思右想,病好得更加慢,时有反复,待全好时,已经是十月底了。

这是自一个多月前生病后,我第一次见康熙,心中颇为忐忑,待得王喜通知说:"万岁爷下朝了!"我几次三番都有冲动让秋晨去奉茶,我只想躲开。但终是理智控制着自己,和秋晨捧了茶盘进去。

侍立在外的太监看我来,忙打起帘子,眼光扫了一圈,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等都在座。我深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轻轻走进去。屋中一片寂静,康熙正在侧头凝思,我轻轻把茶盅置于案上。躬了身子行礼,康熙一直未曾看过我一眼,我心下微松口气,转到三阿哥桌旁奉茶,一圈茶奉下来,几个阿哥都是正襟稳坐,目不斜视。我也是自始至终头低垂,视线只集中中眼前一块。

一出暖阁,忙快步走回耳房,放了茶盘,忍不住长出了口气!待心神静了下来,又不禁想,他们在商议什么?为什么个个表情凝重?

待得两日后康熙颁旨,才知道当日为何气氛那么沉重了。"以殷特布为汉军都统,隆科多为步军统领,张谷贞为云南提督。"全是手握兵权的重要位置!八阿哥率先发难,但却是四阿哥的人隆科多掌握了这个负责京城安全的重要职位,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四阿哥的这一枚重要棋子已经开始渐渐布好了。

脑中正在仔细琢磨,忽地想起我曾经提醒过八阿哥,要他防备隆科多,如果他对我的话上了心,那就是说,在这个时候,八阿哥应该知道四阿哥和隆科多的关系,即使现在四阿哥和隆科多来往幷不亲密,甚至隆科多和四阿哥各自为了避嫌,还有意疏远对方。我这样做,是已经掀了四阿哥的一张重要底牌吗?

脑中开始迷糊,模糊的历史和现在的实际情况,让我本就看不透的局,越发难懂。只得作罢。仔细想想自己何去何从!

我现在不得不相信一点,我是逃不过被指婚的命运的。苏麻拉姑抗旨不嫁后,还可以安然留在宫中,那是因为康熙对她感情特殊,愿意容忍她。而我如果抗旨,康熙恐怕绝对不会让我日子好过的,也许真就是三尺白绫的下场。

可康熙究竟会把我指给谁呢?太子爷,从现在起,他就会麻烦不断,直到被废,所以他排除!现在的局面,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康熙把我指给一个中立派的人让我远离风波,可康熙能如此为我考虑吗?要么是把我指给他心中看重的人,也就是说有可能是他心中认定的未来皇帝或他的追随者。

仔细想去,再一一排除,却还是有多种可能,再加上朝堂中我不熟悉的大臣,最后发觉我如果想凭借排除法找出答案是不可能的了。康熙心思深沉如海,我虽跟在身边多年,可却仍然无法看出端倪。沮丧地想,其实又有谁的心思我能真正看透呢?

与其等着康熙给我指婚,最终结果难料,不如自己选择,至少可以保证避免最坏的结果。想到太子,全身又是一阵恶寒。禁不住撑着头,长叹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古人十六七就成婚,如今与我年龄适当的男子,基本上个个都是已有娇妻美妾,原来我也就是做小老婆的命。

选谁?

八阿哥肯定不行!以康熙一废太子后对八阿哥的态度,现在是绝对不会把我指给他的。以前或许还可以,但是苏完瓜尔佳王爷的一块玉佩和敏敏与佐鹰王子的婚事,康熙是绝不会让我跟了八阿哥的。

十三阿哥肯定不行!虽说敏敏已经要嫁作他人妇,可若让她知道我要嫁给十三的话,只怕当年我劝她的话都变成别有居心,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再说,十三阿哥也肯定不会同意,自从我带他去荷塘找过四阿哥后,他已经把我视作四阿哥的人,否则也不会用九阿哥来试探我。

十四阿哥也不行,他现在还是-八爷党-的人,一则康熙不会同意,二则他自己也绝对不会要我的。

想了一圈,各人的心思,康熙的心思,越想越乱,越想越无所适从,最后觉得何必如此麻烦?既然想遮风挡雨,索性找那棵最大的树去靠不就行了!反正他也愿意娶!然后以后的事情再一步步说。

―――――――――――――――――――拿起簪子,瞅了半天,四阿哥这么喜欢木兰,究竟出自什么寄托?"朝搴陂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他是象屈原一样认为自己内在芬芳吗?还是觉得自己的抱负和才华不得施展?

仔细插好簪子,端详了下,忍不住讥笑起来,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用的,却不料这么快就插在了头上。

待得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出来时,我盈盈上前请安。十三笑着让我起来,四阿哥嘴角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凝视着我头上的簪子,转而又打量我的神色。我嘴角含着笑,静静立在一旁,任由他打量。十三看我们神色异常,也不说话,只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站着。

四阿哥看了一会我,举步前行,十三阿哥和我随后跟着,待行到僻静处,他转身站定,看着我。十三走开了几步,在远处打量着四周。

我低头站了一会,强笑道:"四王爷应该已经明白奴婢的意思了!"四阿哥道:"你找我,是让我来猜谜的吗?"我长吸了口气,打起精神笑道:"说得是!那奴婢就直说了!奴婢是来求四王爷娶奴婢的!"他道:"原因!"我叹口气,笑说:"王爷不是劝过奴婢吗?与其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如找一门自己相对而言满意的婚事!经历了太子之事,奴婢觉得王爷说得很有道理,所以决定从善如流!"他静默了一会,问:"为什么是我?"我笑道:"王爷是想听假话,还是真话?"他嘴角扯了扯:"假话如何,真话又如何?"我道:"假话就是,王爷对奴婢青眼有加,奴婢心中惶恐感激,只求侍奉于王爷身旁,以报万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但他却脸色严肃,目光冷淡,一丝笑意也无。我忙肃了肃面容,接着道:"真话就是,这次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下次可就难说了。如果嫁给太子爷那种人,不如真的死了算了!可我却贪恋红尘,不愿意那么早就香消玉陨,所以只能拣一个高枝赶紧落下,避开未知的风暴。"他嘴角带着嘲弄,好笑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全身毛骨悚然,忙撇开目光,他道:"你怎么就肯定,我愿意让你攀上这个高枝呢?"我愕然地看着他,他眼里嘴角俱是嘲笑。我愣了好一会,无力地问:"王爷不乐意娶我?"他笑道:"是!我不乐意娶你!"我看他神色嘲弄,不禁捂着嘴,苦笑了起来,我还真是太高估自己了,以为送了项链、送了簪子就肯定愿意娶的。笑了一会,恼羞成怒,转身就走。

他在身后问:"你还打算去找谁呢?十四弟吗?给你句实话,现在没有人敢娶你的!"我停住脚步,思索了会,转身走回问道:"此话怎讲?"他敛了笑意道:"太子爷为什么会突然要你?现今看来,苏完瓜尔佳王爷的玉佩是一个原因,他娶不了敏敏,如果娶了你,至少和蒙古的关系也是一个缓和!再则,佐鹰王子去年八月一路追逐敏敏而去,连自己部落都不回,整日和敏敏耗在一起,一待就是一年。让伊尔根觉罗大王子讥笑说-见了女色就昏头,难成大器!-,佐鹰却趁其不备,-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搜集了大王子暗自敛财,假造帐目和买通伊尔根觉罗王爷近侍监视王爷的罪证,打破了伊尔根觉罗王爷对大王子的信任。以佐鹰的权术计谋,加上苏完瓜尔佳王爷的支持,将来伊尔根觉罗族的王爷是何人,已经不言而喻!那你和敏敏的要好自然也可为太子爷所用了!"我听得呆呆,我以为佐鹰是因为情难自禁才追敏敏而去,却不料竟是如此,这就是我以为的真心?为什么太阳背后总有阴影?这个权利斗争场里可还有真心?悲哀地问:"佐鹰王子对敏敏可是真心?"他道:"这重要吗?反正他会永远娇宠着敏敏,凡事顺着敏敏,何必还非要弄明白是真是假?如果假一辈子和真又有何区别?"我喃喃道:"有区别的!肯定有区别的!即使疼痛我也宁愿要真实,而不愿在花好月圆的虚假甜蜜中。"他摇头叹道:"你这个人怎么夹杂不清呢?我们是在说佐鹰和敏敏吗?你现在还有心气操心别人?"我静了一会,木然地说:"奴婢不觉得一块玉佩就能说明苏完瓜尔佳王爷会如何!太子爷太一厢情愿了!"四阿哥说:"苏完瓜尔佳王爷刻意当着皇阿玛和满蒙众人的面前说那么一番话,虽只是一个姿态,不见得真会为你做什么事情,但每个人如何对你却非要权衡一下他的态度。你若嫁了太子爷,蒙古其他部落势必要顾忌一下苏完瓜尔佳王爷,何况现在还有佐鹰王子。"他停了一下,接着说:"太子爷要你,皇阿玛最后只说-想再留你一段时间-,把这事拖了过去。可也没有完全否决太子爷的请求,你自己琢磨琢磨,谁若现在向皇阿玛要你,岂不是和太子爷抢人?再往深里想一想,皇阿玛最忌讳什么?只怕此举还会引得皇阿玛猜忌于他。"他叹道:"谁现在敢娶你呢?"我傻了半晌,禁不住笑起来,道:"如今是烫手山芋,无人敢要了!"他道:"太子爷求婚前,你若想嫁人,虽不见得容易,却也没有那么难!可如今,你只能等了!"我盯着他道:"等?等着嫁给太子爷吗?"他看着我微微笑了下说:"你既已戴了我的簪子,又说了要嫁我,以后就莫要再想别人了!""王爷不肯娶,难道还不准奴婢另嫁?"我问。他凝视着我说:"只是想找个黄道吉日娶。现在日子不吉利!你不会连这都等不了吧?就这么急得想跟我?不怕进另一个牢笼了?"我苦笑着说:"奴婢怎么觉得苏完瓜尔佳王爷在害奴婢呢?"他轻叹道:"不见得全是好意,倒也不是坏意,不过这是个双刃剑,用好了,也自有好处!"我呆了会,俯身行礼道:"此次多谢王爷帮奴婢逃过一劫!"他淡淡说:"我没做什么,是你自个病得恰到好处!"我还想再说,他截道:"回去吧!久病刚好,饮食上多留心!现在面色太难看,我不想娶一个丑女回府!"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而去。经过十三身旁时,他挑眉一笑,我却是对他长叹口气,也不行礼,自快步离去。

―――――――――――――――――我如今算是和四阿哥达成了某种协议吗?是否今后他真能为我遮风挡雨、护我周全呢?信步慢慢踱回住处,刚推开院门就迎上立于桂花树下缓缓转身的八阿哥。我心狂跳,忙反手掩了门,靠着门板只是喘气,竟有做贼心虚的感觉,呆了半天才上前请安。

"多谢贝勒爷!"我低头道。他嘴角带着丝笑说:"太子好女色众所周知,总不能眼看着你跟了这样的人,再说我也绝不愿你跟着他遭罪。"我抬头看他,他静静回视着我,微风轻撩着他的袍角,簌簌作响,又吹起我的碎发迷糊了我的双眼,迷蒙泪光中,他的身影越发模糊,我猛然低头俯身行礼道:"贝勒爷回吧!奴婢这里不宜久待。"他问:"可有后悔?"我咬了咬唇,抬头盯着他问:"后悔又能如何?你现在愿意娶我吗?"他转开视线,静了会,说:"皇阿玛短期内不会给你指婚的。以后……以后就要再看了!"我低下头,忍不住扯着嘴角对自己笑起来。

两人默了半晌,他说:"我想问你件事!"我听他语气慎重,抬头看去,问:"什么事情?"他说:"你跟在皇阿玛身边多年,依你看,这次皇阿玛可会拿定最后的主意?"我想着上次告诉他-皇上还是很爱太子爷-,本想他收敛,却反倒让他愈发找机会打击太子,此次若说实话,会不会又有我难预料的后果呢?

我道:"我说的不见得准!"他笑说:"至少上次被你说准了!的确是-还很爱."我思索了会说:"以前凡是和太子爷相关的事情,皇上总是要么压下不查,要么只是惩治一下其它相关的人,此次却是大张旗鼓命人彻查,而且这三四年,皇上对太子爷感情日淡,忌惮却日增,只怕心中已经做好-恩断义绝-的准备!"他嘴边含着丝笑,垂目静静思索了半晌,随即看着我,柔声问:"对自个的终身,你如今有什么打算?"我的打算?苦笑道:"人生就是一个个选择,当初你选择了放弃,而以后就是我自个的选择了!"他凝视着我问:"你心里有别人了吗?"我一慌,脱口而出:"贝勒爷怎么总是问奴婢这个问题?奴婢心里有谁,不必贝勒爷操心!"说完立即想打自己嘴巴。怎么自从太子爷求婚后,我就这么稳不住了呢?

他嘴角带着丝笑道:"你打算选择谁呢?不要是老四!否则只会受罪,反倒枉费我如今的一番心血!"我心内震惊,神色微变,强笑道:"是与不是都与你无关!再说了,你我都知,这件事情是万岁爷说了算,由不得我自己做主。"他理理衣襟,笑着向我点点头道:"如果你只是听凭皇阿玛作主,那这话就当我没说过!"说完,不疾不徐迈步而去。我却是赶忙扶住桂花树才能立稳,他是什么意思?转而又一遍遍告诉自己,我是知道历史的,我的选择不会有错的!

第二章

十一月二十日,良妃娘娘薨。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绘制花样,手一抖,一大摊墨汁溅在了宣纸上,迅速晕染开去,即将完工的莲花刹那风姿不再。不过七八日前听说身子不舒服,请了太医,怎么转眼间就去了呢?

朝堂上一切正按自己预料发展,不可谓不顺心得意,额娘却突然辞世,突闻噩耗的八阿哥肯定万分悲痛,人生喜悲总难预料!我发了会呆,抽出签纸,提笔欲写,笔锋刚触纸面,却又顿住,握着笔,只是默默出神,从阳光满室一直静坐到屋子全黑,心思几经转折,最终长叹口气,搁下笔,将签纸揉成一团,随手丢了。

待得一切冷落,宫中的人不再议论此事时,已经是一个月后。我这才敢来良妃娘娘宫前。茫茫然地立在良妃宫外,看着深锁的院门还是觉得一切那么不真实,这就人去宫空了?目注着夕阳余辉下的殷红宫门,脑中却是一树洁白梨花,不禁喃喃诵道"……万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材卓犖,下土难分别。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忽听得皇帝经过清道的鞭响,忙退到墙根跪爬在地上。不大会,一队太监侍卫环绕着康熙从主路上过,康熙身后跟着太子爷和十四阿哥。经过良妃宫前时,康熙忽地脚步一顿遥遥目注向这边,身前身后的人都赶忙随他停下来,可众人脚步还未停稳,康熙又已举步而行,众人又赶忙提步,呼拉拉地一时颇为凌乱。

原来这就是帝王之爱,不过是一瞬间的回眸!或是他们肩头担负太多东西,因而必须有常人难及的坚强,一瞬间于他们而言已代表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