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珍珠鸡在地上寻找种子吃,顾清小心翼翼地靠近,只剩几米的时候,那只肥鸟扑棱着翅膀窜进荆棘的另一边,咕咕咕地叫唤,听起来像在嘲笑身后笨拙的猎手。

顾清嘶嘶地喘气,终于死了心。

他受了伤,走不了几里路,随着天色渐沉,本能催促着人类去寻找温暖干燥的庇护所。

顾清顺着岩石堆向上爬,找到了一处长着陌生小花儿的地方,快到傍晚时打起了火,蜷缩在窝在草垛里细细咀嚼着口袋里的干粮,试图让这点食物填饱扁扁的肚皮。

这天夜晚空气凌冽,比往常要低上几度,干火堆不知何时全灭了,顾清蜷缩成一团,眉梢紧紧地皱着,足尖被冻得发红。

一道影子笼罩在他的身上,遮挡了月光,它呼呼地喘息,不明白顾清为什么不留在原地等它回来,失而复得的感受让大猫垂下脑袋,金睫下的眸子闪闪发亮,死死盯着身下蜷成一团的雪白人类。

顾清忽然惊醒,第一眼看到的是鲜血淋漓的肉,似乎是某只食草动物的后腿,它才死了没多久,热气腾腾,鲜血淋漓,第二眼,他抬起头来,瞧见了叼着那块肉的主人。

金色大猫的嵴背宽广斑斓,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它追了那群林玲几个小时,终于捕到了猎物,埋首在它的肚皮里大快朵颐,最终扯下半条后腿,像曾经献给雌兽那般,叼着后腿肉寻寻觅觅,找寻顾清的踪迹。

它先回到了离开顾清的地方,只剩下空气里的香甜。

猛兽松了口,环顾周遭,静静地观察,它面上不动声色,胡须因为愤怒一根一根炸开,终于,低头又叼起后腿,一跃而上,顺着岩石披着月色一路找寻。

这会儿猛兽眯着眼,盯着忽然睁开眼的顾清,雪白的胡须一动一动,乖戾的神色涌了上来,心底恶浪滔天,想要发泄,大猫正要动作,面前人却突然动了。

顾清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他看到了鲜血淋漓的羚羊后腿,又看到了满脸鲜血的花豹,下一刻

顾清猛地抱紧了面前的猛兽,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扑,像一只饿急眼的猫儿,天旋地转地晕眩时,就用手指揉揉眼睛,摇摇脑袋,努力驱赶晕眩。

花豹被吓了一大跳,受到惊吓后本能就要攻击胆敢袭击它的生物,鲜血染到了它的耳根,尖锐的指甲就要撕开身上人的肌肤,掠食者何曾被威胁过,何曾被攻击过。

“松口松口”顾清大口大口地喘息,什么都不顾了,人类掠夺的欲望占据上风,只想从这只猛兽口中索取它捕到的猎物。

大猫一眨不眨盯着面前的人,它被顾清骑在身上,而这姿势太过于羞辱,它从来都是上位者,从来都是索取猎物性命的索取者,征服猎物自尊的征服者。

而在短短一天内,它被这般脆弱的生物近乎羞辱般骑在身下两次。

愤怒、恼火、不可置信。

猛兽牙根发痒,正要发作,顾清哆嗦着弯下腰去,双手捧着花豹的脸颊边,“松口……求你了,我好饿,松口吧……”这般喃喃自语,顾清委屈地想要掉眼泪,肩膀耸动着,修长的指尖离猛兽满是鲜血的犬齿一步之遥。

大猫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顾清气喘吁吁,低下头去,唇瓣挨着猛兽的鼻尖,极轻,极轻地吻了下去。

花豹猛地一颤,向后躲开的同时,松了口,一翻身,猛地将顾清压在身下,呼哧呼哧地喘气,像是被激怒了,又像是旁的情绪,低下头去想要咬顾清的后颈,喉咙间亦发出呼噜呼噜的警告,到底没下口。

太香了,太喜欢了。

顾清不死心地挣扎,他要升火,指尖抓着地面向前爬,花豹嘶嘶吼叫,爪子拢了又张开,被顾清硬生生挤了出去。

猎物毫无恐惧心地背对着大猫,颤抖着手指用打火石升火。

“嚓”的一声,火星绽起。

火焰重新升起时,花豹后退了几步,它警惕地盯着火光,面上显出清晰的厌恶来,胡须全炸开,鼻尖皱起。

顾清才顾不上它,他烧火烤肉,指尖差点被烫到,火光映照下的面孔明明灭灭,大猫谨慎地踱步,终于,蹲坐在离顾清不远不近的地方不动了,怀疑地盯着蹲坐在火焰前的人,一动不动。

等终于烤熟了肉送进口中时,顾清终于眯起了眼,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温暖了他的身体,在这一刻再没有比这更极致的享受,比这更美味的佳肴。

花豹的面孔半明半暗,火堆快熄灭时,它终于动了,像雕塑活了过来,缓慢地,迟疑地,走近顾清的身边,人类侧躺在地上,思忖着要如何保存烤熟的肉,他的心情好了许多,在猛兽缓慢地弯下身时抬起眼来。

水津津的眸子注视着大猫。

花豹是独来独往的动物,从不习惯与同类待在一处。

而这一刻,当花豹刚谨慎地卧倒在地上,顾清一翻身,靠着它毛茸茸的胸膛,黑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它时,大猫微微眯起眼来,复杂在酝酿,最后却都化作简单的本能。

顾清只是本能靠近温暖的地方,侧躺着放空了一切,然后一觉到天亮。

本故事最大受害者:看热闹的林羚

番外、猎物与猎手(人鱼*顾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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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异秀展览在斯德哥尔摩举办。

据说在展览的中心会展出一只人鱼,它来自秘鲁的海域,渔船追了它三个星期,终于耗尽了这只猎物的全部耐力,声波干扰器在水中开启,一瞬间仿佛万千礼炮齐鸣,带着深蓝色斑斓鱼尾的人鱼终于不堪忍受,它无法辨别反向,一头撞进人类的大网里。

人鱼被拖上甲板时,顾清脱掉了手套,这比他想象的容易的多,师父曾告诉他人鱼这种生物是海洋的顶级掠食者,嗜血残暴,极难捕捉,三个星期的追逐虽然困难,可据说大多数捕人鱼的船只都得追踪上数年才有收获。

而这一刻,顾清终于看清了此行的目标。

黑暗中,射灯下人鱼满头海藻般的长发,胸膛平坦,肌肉的线条清晰可见,奄奄一息地侧躺在箱中,随着光滑的肚腹向下望去,一条巨大的深蓝色的鱼尾僵硬地蜷在一起,尾端被锁链束缚,紧紧固定。

那蓝色比顾清见过的任何宝石都要璀璨,随着人鱼的移动,似乎在它鱼尾甩过的空气中都残留下了闪闪发亮的光泽,仿佛有一尾灿烂的彗星划过。

光芒射在人鱼脸上,它苍白的唇瓣张开,吐出嘶嘶的鸣叫。

“这只比从前见过的都要巨大、强壮。”老船员在顾清身侧喃喃自语,“我们撞大运了!”

人鱼的面孔染上一层嗜血的恼怒,它一定被激怒了,只是长发遮掩,看不真切,在周围人收网时,顾清望见了它一闪而过的暗红色双眸,出乎意料的,那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顾清,毫无感情,像凶猛的猎手。

那是错觉。

顾清的胸膛噗通失措地跳,将一切归结于这样的猎捕太过于耗费心力。

深夜,顾清侧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忽然想到那只被囚在底层船舱的生物,它是如此骄傲,一定无法想象自己即将航向一场屈辱的演出,将要被矮小愚蠢的生物围在中心感受优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