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自殿外传来，洛瑶唰的坐起来，怒意盎然的含水秋眸才刚刚瞪过去，对方愣了一愣，赶紧跪下求饶。

“是杨管事让我进来的，惹姑娘生气，奴婢罪该万死！”

来的不是她期待中的那个人，只是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鬟，一脸青涩，看上去刚到及笄之年。

洛瑶赶紧扶起她：“没事没事，是我误会了，和你没关系。”

见洛瑶不仅没有怪罪她，还反复柔声安慰着，小丫鬟这才松了口气，憋回了快要掉下来的眼泪。

毕竟，大家都说少主带回来的美人又漂亮又好相处，如果独独她挨了瞪，她会伤心的。

“你叫什么名字？”洛瑶轻声问道，同时也纳闷杨管事为什么要塞这样一个小丫头给她，明明来之前就特地暗示过，她不习惯别人的伺候。

小丫头说：“我叫青霜，杨管事派我来问问姑娘，流云殿是否有不和姑娘心意的地方，且先报备着，明儿白日他就叫人来置换。”

洛瑶困惑：“没有呀，我都很满意。”

青霜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那姑娘为何不看一眼首饰和衣裙呢？”

原来是为这个。

少主让他多备些姑娘家的首饰和衣裙，杨管事便将郢川城中各家女眷最追捧的时兴打扮通通购入了一份，可他知道的消息都是听少主所说，到底没见过洛瑶本人，也没有机会摸清楚她的喜好。

见她进了流云殿半晌没动静，便忐忑地派来小丫鬟探个究竟。

他哪知道洛瑶气闷的真正原因出在他家的好少主身上。

为了让小丫鬟安心，也为了让杨管事安心，洛瑶不得不离开奢靡柔软的拔步床，来到梳妆台前逛了两圈。

铜镜前放置了两只紫檀木匣，装满了流光溢彩的奇珍。

随手翻看了几下，哪怕是洛瑶这样不懂行的人来品鉴，都能看出这些首饰的精巧与华美。流珠金丝，珐琅翠羽，精良的细节巧夺天工，比她在酆都夜摊上看上的海棠花簪精美了不知几个档次。当时她为那样一只发簪踌躇再三的模样，在小龙君眼里肯定很好笑。

“姑娘可喜欢？”

洛瑶点点头：“都很漂亮。”

青霜看出她兴致不高，又领她去了衣匣前。木兰质地的椟柜以桂椒珠玉相缀，漂浮着幽香袅袅，拉开匣屉，一件件薄如蚕织又如乳羽的轻软衣裙整齐叠放着，好似仙子的披帛，散发着莹润的玉光。

原来这就是小龙君为她准备的礼物……

哪怕世上最蠢笨的男子，也懂得如何讨女子的欢心，更何况他还那样聪慧。

第078章 | 0078 打听

洛瑶正神色复杂地抚摸着薄蚕软裙，却听咕噜噜的异响从身后传来，她转过头去，小丫头青霜一脸羞色地捂住了肚子。

“刚从君华殿出来，没来得及吃晚饭，让姑娘见笑了。”

洛瑶莞尔一笑，又见她年纪小，便牵着她来到殿内长桌旁。桌上摆放着各色精致糕点，再三询问，得了洛瑶颔首许可的青霜这才敢小心翼翼拿起一块塞进嘴中。

洛瑶待人温柔，好似她家中的阿姐一般，青霜本也是活泼的性子，渐渐放下拘谨，在她面前话多起来。

洛瑶询问道：“你之前在君华殿内伺候，夫人的病可好转了些？”

“我在君华殿伺候的时间不多，这次是一个姐姐告假，我去代她的位置。”青霜盘着腿，拿手接着说话时从唇齿间掉落的糕点碎末，嘟嘟囔囔地开口，“不过我听说啊，夫人的病一直时好时坏的。她好的时候温柔亲和，很让人喜欢，生病时却像换了个人一样。姑娘平时也要小心点，不要轻易靠近君华殿，夫人发病时实在有点吓人呢。”

她发病的模样洛瑶也曾见过，上一秒还温柔地缝制玩偶，下一刻就能毫不犹豫地将针尖刺入孩子细嫩的指尖。连只偶尔侍奉的婢女都觉得难忍，更何况朝夕相处的亲儿子呢。

“夫人的病是生来就有的吗？”

琼玉夫人出生自栖霞谷，那里汇聚着九州最厉害的医者，可却无法治她的病吗？

青霜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也是，她年纪小，琼玉夫人来天衍道时她都还没有出生，哪能知道那么久远的事。

洛瑶看她吃得像只小松鼠似的，不由自己也拿了一块晶莹的水晶葡萄糕抿进口中，刹那间，细腻的甜味在口中弥漫开来，令人惊艳。

“不过，少主这次带洛姑娘回来，大家都吃了一惊呢！”

说着说着她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夫人的缘故吧，少主从小就对女人敬而远之，我们小姐妹还私下猜测过他是不是那方面有隐疾呢。”

洛瑶忍住笑意：“嗯，然后呢？”

“就难免有几个不长眼的不信邪啊，于是啊，就在少主十四岁的时候，有一个觊觎他美色的婢女，把自己脱光了塞进他床上。”

十四岁？洛瑶心中默默估量了一下，那不就是小孩子吗。看来当一位全天下身份最尊贵的殿下也不容易，从孩提时期开始，就要忍受各种各样的骚扰和诱惑了。

“少主修行到半夜回家，累极了正要躺下，哪能想到被窝里藏了一个光溜溜的人，哇，您是不知道，少主当场被吓得花容失色！”

青霜肚子里是有点墨水的，成语那是用得一套一套。洛瑶想象了一下小龙君花容失色的场面，觉得那一定十分精彩。

“少主暴怒，虽然把那女人从被窝里扔了出去但还不解气，为了避免再有心怀不轨之人出现，又把寝宫里面所有侍奉的婢女都换成了小厮。”

打那以后，下人们不再猜测他是否有隐疾，开始猜测少主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直到殷云度带回了洛瑶。

伺候的阿嬷跟青霜说，少主看洛姑娘的眼神，与当年的龙君殷渊渟看琼玉夫人的眼神一模一样。

她原本想把这话告诉洛瑶，视线往殿门口一扫，忽然匆匆住了口。察觉到不对劲的洛瑶也跟着回身看去，便见一道修长挺拔的玄衣身影立在门口，不知道将她们的对话听去了多少。

与洛瑶的视线相对，他眸光沉沉，似笑非笑地一勾唇角：“何必向下人打听，想知道的事不如来问我？什么花容失色，什么身有隐疾，什么龙阳之好，我都会仔仔细细地告诉你的。”

洛瑶：……冤枉！又不是她说的！

第079章 | 0079 进食（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