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五个娃娃都是能吃的,中午林棠蒸了锅米饭,炒了两个家常小菜,熬了菠菜汤,一群小子吃了精光。

一直到午后,程桂兰、团长嫂子、许嫂子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归来。

卫生室闹哄哄的,俩人都没吃晌午饭,林棠赶紧打了卤,下了面?条,俩人一连吃了两大碗,才算饱。

“嫂子,怎么回来这么晚?”

林棠切开西瓜,端了来。

吃饱了,身上有了力气,精神气也?恢复了,俩人才打开了话匣子。

“嗨,别提了,林妹子,你?是不知道啊,史老太不是个玩意儿,那个史仁义更不是个东西,当着那么些人的面?,他就敢动手打人,要不是医生拦着,他还?敢打小妮呢!”

许嫂子捧着西瓜咬了一口忿忿不已。

林棠眉头一跳,“打小妮?”

“可不是,史仁义这个王八羔子平时看上去憨厚老实?样,没想到是这么个人!”

程桂兰气哼哼,跟林棠比划,“他打了我家小草,还?想打人医生呢,三团顾副团长这么一下,就把他撂倒在地,起不来了,史老太还?想闹,赵团长和陈政委都来了,发了大脾气,说是让史仁义开除军籍滚蛋,她吓的当时就撅过去了。”

当年程桂兰看史仁义第?一眼看到就不舒服,还?有那个死老太婆,这母子俩装腔作势,一看就不是好玩意儿,也?就是堂妹好糊弄,稀里糊涂就嫁过去了。

“真能让他回来家?”

团长嫂子抱着睡醒的小孙子,小家伙前头跟哥哥们疯玩累的睡着了,午饭都没吃,林棠蒸了碗蛋羹给小家伙留着。

这不程桂兰和许嫂子说张着话,小家伙哼哼唧唧就醒了,团长嫂子抱了小孙子,一边喂蒸蛋,一边开口。

“哪是这么容易的啊,史仁义是连长,从前在朝鲜战场上是立过战功的,除非他犯了重大军事错误,不然难啊。

三团赵团长和陈政委都是气头上的话,让他专业回乡倒是有可能。”

程桂兰感慨了一声,道这个社会对女人太不公平。

凭啥男人就能打人,女人就得挨揍,挨了揍还?得忍着,你?要是还?手了,那可就不得了,你?敢打自个儿男人,真是个泼妇,这样的女人养出来的娃也?不是好娃。

外头的唾沫星子能把你?淹了,女人为了自家娃也?只能忍着。

程桂兰说着,也?带动了许嫂子的怒火。

“还?有呢,嫂子咱女人这辈子吃的苦可多呢,家里的家务事都是咱张罗,嫁进婆家就跟一头老黄牛一样,干活做家务,伺候公婆小姑子,还?要负责生娃,要是生的是男娃还?好,生的是个女娃,你?就生了个赔钱货,得一直生一直生,生不出男娃来你?就是不下蛋的母鸡!”

许嫂子怒冲冲的,她家虽然有毛毛这个小儿子,可跟自家男人结婚头几?年,丈夫在部队,她在乡下老家,两口子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肚子没动静,她老婆婆就在家里指桑骂槐的,骂自家娶了个不开怀的老母鸡,浪费家里粮食云云的,有时候话难听的,她都想去投河死了算了。

幸亏她娘家兄弟得力,知晓姐姐在婆家受苦,有一年她男人回乡,娘家几?个兄弟给姐姐撑腰,许嫂子这才脱离苦海,跟着自家男人随军。

“许嫂子也?受了不少苦呢。”

林棠抱着小顾安,心里怪不是滋味。

“谁说不是呢,我为了生大蛋,又是草药又是西药的,那滋味现在想想都还?难受呢。”

许嫂子抹上了眼泪,“亏的我家老孙疼人些,不然我可老委屈呢。”

许嫂子男人姓孙,孙司务长?

林棠歪头,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憨厚的方脸,笑起来带着几?分书?生气,说话挺温和的,一看就不是个有心眼的,这是个好男人。

“哎,不说了,家里还?一堆活呢,我得家去了,你?不做家里就没人给做。”

*

日子晃悠到十月中旬,很快到了邮电局选拔员工考试的日子。

邮电局招工考试分笔试和面?试两部分,笔试合格才能进入面?试,面?试过后,只录取一位女同志进邮电局。

周六笔试当天,林棠起了个大早准备去邮电局参加招工考试,军区十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有些冷,海边吹来的海风都带着潮冷气息。

林棠套了件红羊毛衫,灯绒裤子,觉得挺暖和,推门去客厅吃早饭,陆砚池依旧一身军绿军装,衬衣领口最上面?那扣子跟往常一样扣得严丝合缝,整个人板正又英俊,正端着盛满热水的搪瓷缸子放到桌上晾着,见?妻子出来笑道。

“小林同志今天起的挺早,态度不错,值得表扬。”

林棠翻他一眼,“都七点十分了,你?怎么还?在家里?”

往常这个点儿,这厮早去部队了。

陆砚池放下搪瓷缸,去厨房端来刚做好的早餐一大盘煎好的鲅鱼饺子跟两碗金黄虾米粥。

一醒过来就有早饭吃,林棠乐得眉眼弯弯,大力赞扬了陆副营长的贤惠顾家,拿起筷子就开始享受美好的早餐。

陆砚池:“嗯?小林同志只有口头表扬?”

林棠装没听见?,鲅鱼饺子皮薄肉厚油香,在油锅里煎过,入嘴是真的满足,酥硬中带着鲜香,嚼着特别香。

陆砚池看装傻的小妻子,笑笑没说话,等林棠吃完早饭,拿白手帕擦嘴的功夫,人家已经把自行车推出来,身子笔挺站在窗边,嗓音沉静,“棠棠,上车我送你?去邮电局。”

林棠“哦”了声,看了眼手表,七点半了,忙慌背着挎包跳上车,一对养眼的小夫妻在路上驶过,路过王喜梅家的小院子,给她羡慕到心里泛酸。

呸,狐狸精就是狐狸精,离了男人你?没有腿咋地!

她心里这么想,其实?也?想自家男人疼疼自己,回屋洗了把脸,学着隔壁邱静的模样挖了一大坨雪花膏把脸上擦到放光,扭着屁股走?到坐在炕头掰蒜吃饺子的张建强跟前,掐着嗓子道,“你?这个死鬼,吃饭吃得这么急,呛着了怎么办?“

”建强,我给你?顺顺气。“

王喜梅说着就往自家男人胸口摸,她这模样落在张建强眼里,吓得刚塞进嘴里的一瓣蒜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你?,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