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曲子耳熟，好像是林忆莲的老歌。

旋律简单，她跟着轻轻哼，忧伤抒情的曲调在脑海里盘旋了一圈又一圈。

也许是被情绪感染，这让此刻头脑放空的她复现了很多回忆，那些朦胧且混乱的回忆。

“芜斯意妈妈好漂亮。”

“芜斯意妈妈很有文化，是大学生哎。”

“芜斯意妈妈跟人跑了？为什么啊？是不是因为芜斯意弟弟是坏的，不会哭不会叫，是个残疾人。”

“芜斯意，是这样吗企鹅群727474131？”

清澈到尖锐的童音环绕在耳边，十二岁的芜斯意置若罔闻，她利落地为七岁的芜彦系好红领巾，拍了拍他嫩白的后脖颈让他进校，然后才望向身旁佩戴检查袖章的同学们。

他们在准备看戏，找她笑话。

“是的，所以你们想说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芜斯意都没有表情，对面那几张稚嫩的脸上已经瞠目结舌，笑容僵硬。

小小的年纪，还没见过这么沉得住气的冷血机器人，怪不得她能被选为纪律组长呢……

几个小男生停下了争抢芜斯意妈妈照片的动作，有些局促，也有些没意思，趁着进校门的低年级少了，跑到芜斯意身边，把照片塞进回她兜里，“呃…那个……还你。”

“哦。”

脸蛋最漂亮、袖章上杠最多的男生眨巴眼，他那双明眸里闪烁着善解人意的光辉，以一种近乎于怜悯的口吻，轻轻地说：“芜斯意，你真可怜。但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我不可怜！”

她闪躲，放大的音量脸颊配合着涨红的速度，所有人都吓得呆住了。

回班的路上，芜斯意的身体发抖，中午和芜彦吃饭的时候，她把头埋到肩颈之间，抖得更厉害，芜彦知道她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以为她饿得厉害，就把自己喜欢吃的荤菜都划到她碗里，然而，芜斯意只是默默地流泪。

她强撑出来的不在意都被击碎，特别是当那个说出“你真可怜”的男生，是她暗恋的对象时，心中的难堪更是难以言表。

小小的芜斯意将这段告终的青涩暗恋深埋心底，亲自掩埋好了土。

下一次再冒出萌芽，就是青春期时了。

从初中到高中，芜斯意和韩烨都在一个班里，两个人交集仅局限于普通同学。韩烨相貌好却没有学习的脑子，然而这人运气极佳，拿出了从小到大所有的压岁钱在股市发了财，而且是一笔让他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工作的横财。

他人逢喜事精神爽，走到哪儿哪儿的天空就飘着彩云，某天，这朵彩云和乌云撞上了。

托了关系在重点高中借读，韩烨并不对自己的学籍有什么归属感。不过他在入校那天发现自己和芜斯意分到了一个班，明明才过了一个暑假，他觉得芜斯意大变样了，越看越标志秀丽。家里好像没什么钱，但浑身上下的气质却很大方。

青春期的男生春心萌动，他频繁地找芜斯意说话，到哪里都跟着她。韩烨是死皮赖脸的性子，说不通的固执，可偏偏又没什么坏心思，开朗爱笑，跟她兼职的同事混在一起，比她还熟。

后来，他帮她收拾了兼职时会骚扰她的混混，两个人在后街巷子里对峙着，一个挂彩，一个整洁，气氛有点尴尬。芜斯意忍不住质问韩烨，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黏着她不放，韩烨却憋红了一张脸，也许是好面子，死活不主动说喜欢，只是大声问：“难道你就对我没感觉？”

顺理成章的，他们就在一起了。不过他们相处时总有一盏天平在心里，准确的来说，在芜斯意的心里。韩烨喜欢用钱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他总是毫不吝啬地给芜斯意买这买那，甚至会在没空陪伴时直接甩给她现金。

但芜斯意却觉得这样不妥，几次推拒后，韩烨提了个折中的方子，“那你帮我做事，我给你钱，就算你随叫随到的报酬，怎么样？”

稍微好了一点。十七岁的芜斯意答应了。

后来这段关系延续到大学，直到某次深夜，韩烨突然发消息给芜斯意，让她帮忙买一盒避孕套送上楼，芜斯意心中一紧，明白意味着什么。

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关系，为什么突然急用，她已经了然，虽然愿意为他跑腿，但在恋爱关系中屈辱至此，她还是决定分手，连同之前韩烨给的零花钱，都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不过哪怕现在韩烨告诉她当初的短信他并不出自他手而且他也并不知情，他们也早就没有重来的可能了。

芜斯意翻阅着和芜彦的聊天框，简单的只言片语已经让她心生满足，纯粹不掺假，只有最踏实最温暖的安心。

她笃定，人生不需要那么多激情，有细水长流的陪伴就好了。

第0043章 第43章 用姐姐的手指磨牙会舒服一点

特地等在小区门口，芜彦接过她带回来的两大箱子，帮忙扛上了四楼。

芜斯意没跟他说过这事，倒还挺意外。

揉着酸痛的两肩，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进了家门公`众-号：兰。生。柠。檬口，直接倒在沙发里。

蹲在边上拆箱的芜彦问她需不需要他把这些买来的用具清洗一遍。

啊…真是贤惠。

望着他羔羊般的面孔、成年人的体型，芜斯意笑着说：“辛苦你了。”

她想起什么，起身去里屋看了眼，施聆音已经睡着了，打开手机一看，现在已经很晚，轻轻合上门，她回到了小客厅。

两个人盘腿坐在地毯上拆泡沫袋，纸箱里满满的都是货物，充气的泡沫袋相当占空间，搞得周围更是逼仄，把他们所在的圈儿隔绝成了一个小世界。

按类分好一遍，芜斯意累得抬手揉眼，芜彦抢先一步制止了她，打了两泵免洗消毒液帮她清理，又抽出纸巾把湿润的缝隙都擦干净。

纸巾、箱子被他收拾干净，说明书、充电线被他整理有序，芜彦很细心，手脚麻利，不需要她过多嘱咐就能把事办好。

静静的夜里，少年劳碌的身影在房间里晃悠，芜斯意靠在沙发边，不说话，听着他拖鞋啪叽啪叽踩地的声音感到无比安宁。

眼见他要往厨房里走，芜斯意叫住他。

“小彦。”

少年乖乖靠近，长腿一屈贴着她边上坐下，双臂环抱着膝盖，眼角下垂的狗狗眼温和望来。

芜斯意揉着这颗毛茸茸的脑袋，览尽对方的表情，内心柔软，“明天再洗吧，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