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婵搭伏栏杆,但见河水翻卷,激浪拍打,乌云欲落,白鸟衔鱼。听得下层隐约传来歌声,唱道:朝三暮四,昨非今是,痴儿不解荣枯事。攒家私,宠花枝,黄金壮起荒淫志。
林婵想,妙哉呀!此曲甚是应景,点的就是那奸商。
恰此时,四五船工抬个孩童,走到栏杆处,呼喝要将他扔下去,那孩童,大声呼救,林婵不忍,问道:“他犯甚么事了?要丢进河里。”
其中个船工,作揖道:“他没有通行船牌,胡混上来,唯恐日后偷鸡窃狗,搅了一船清静。”
林婵笑道:“他一稚童,还不至于!”
船工道:“奶奶你仔细看看他。”使劲扳过那孩童脸来,林婵这才认清,竟是个矮奴。
她想想道:“不管怎样,总是一条人命。通行船牌需几银,我来付你。”
船工道:“五两银子。”
林婵吩咐月楼:“你去问九爷讨五两银。”月楼去了。
船工将矮奴放下,那矮奴过来跪下磕头,林婵让他起来,好奇问:“你姓甚名谁?哪里人?”
矮奴道:“我名唤齐映,道州人氏。”
林婵道:“你若去道州,乘错船了。”
齐映道:“我不往道州,此生若浮萍一叶,随波逐流,漂泊不定。”
林婵问:“你几岁了?”
齐映道:“三十有余。”
林婵暗自吃惊,将他再打量,身长不过三尺,十分俊俏,面似傅粉,唇红齿白,眼透清明,使人不觉生出好感。月楼过来,递给船工五两银子,船工给齐映一张通行船票,作揖称谢,散去了。
林婵见河风渐烈,准备回舱房,齐映拦住她,跪下磕头道:“奶奶菩萨心肠,我身无分文,可否留我做个长随,我还算伶俐,识得些字,能读会写,洒扫搬运,勤快忠诚,不要工钱,只需头顶一片瓦,身下一张床,能腹饱足矣。”
林婵原要拒绝,转念一想,莫看这一路,随行众多,皆是奸商的人,听他之命行事,他棒打车夫萧荣,以儆效尤,使得他们现见她,不觉退避三舍,她仅有小眉,但小眉尚幼,头脑简单,这矮奴齐映,能说会道,见过世面,有些心机,倒可为她所用。这般思忖后,她吩咐月楼:“你去跟九爷说一声,我收了个随从。”
来了
第二第二
这个齐眏是什么来历呢?
人物越来越多了,精彩!
如果是个知恩图报的也就罢了,就怕是农夫与蛇的故事,留下隐患
婵儿一时善心可能会害了亲夫啊
这个齐映是不是乔云云和锦衣卫千户魏寅的人呢?
感觉这个齐映不简单呀
身份成谜的矮奴
肯定不是单纯的来历!是敌是友暂时还无法判定,不过萧九知道有这么个人肯定会暗地里注意的
第三二章 暗潮
话说萧云彰,与孔掌柜、贾员外,坐在底舱,吃茶看戏,相谈甚欢,听戏子唱道:覆雨翻云,怜花宠柳,未肯回头。成时节衣冠冕旒,败时节笞杖徒流,问甚么恩仇。山塌虚名,海阔春愁。(乔吉)萧云彰甚觉感触,表面不显。
孔掌柜问:“户部要提高商税,三十而取一,你们可有接到风声?”
贾员外道:“有所耳闻。”
萧云彰道:“不过早晚而已。”
孔掌柜埋怨道:“去年三月涨的商税,这才多久又涨,小本经营,原就利薄,无人管我们死活,苛政猛于虎也。”萧云彰、贾员外自是好言劝慰。
过后,贾员外笑道:“萧爷,我与你透个信儿,你如何谢我?”
孔掌柜道:“奇哉,甚么也未说,就让萧爷谢你?古今闻所未闻!”
萧云彰笑了:“我洗耳恭听,但得有用,自然相谢。”
贾员外道:“旧年松江接连暴雨,又值虫害,棉铃早衰,减产大半,今年待我回去,萧爷早订的棉花,我不加价,后购棉花的商贩,一率加收四分利,萧爷的纱布价,也好趁此水涨船高。”
孔掌柜拱手道:“恭喜萧爷生意兴隆。”
萧云彰欲待说,月楼走到面前道:“奶奶要五两银子。”萧云彰也没问,命萧乾给了。再朝贾员外道:“我欠你份情,有需相助处,尽管开口。”
贾员外道:“就等萧爷这句话。 ”他让小厮拿来锦盒,打开盒盖,凑到萧云彰与孔掌柜面前,孔掌柜道:“看形状,穿的脚袜无疑。”
贾员外拿出两副,递给他俩道:“用指腹捻捻。”萧云彰捻过,暗自吃惊。
孔掌柜亦惊问:“怎地薄如蝉翼?”
贾员外得意道:“我庄上一个匠人纺织所制,其名叫张尤墩,我称之‘尤墩布’,我们所穿脚袜,皆由毡布所制,隆冬算罢,酷热之暑,脚板捂汗,瘙痒难忍,臭不可闻,如今这个上脚,薄透细软,异味减轻,大为适宜。”
萧云彰问:“原来如此,你要我做甚么?”
贾员外道:“我废话不讲,再过几月,天气渐热,萧爷在京城掌布市,能否进些我这尤墩布,还有这暑袜,摆进成衣店售卖,以馈民众反响。”
萧云彰想想道:“我既说还情,自当履约,你有多少,尽管给我,我分文不取,还给你银子。”孔掌柜、贾员外同说:“有这等好事!”
萧云彰道:“自然没这等好事,我也有一个不情之请。”
贾员外道:“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