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 番外.蝴蝶效应（完）

【22】

陈琦是被外面突然响起的催命式的砸门声吵醒的。

他茫然睁开双眼，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按住突突发疼的太阳穴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睡醒之前好像是迫于无奈，喝了半瓶多的什么“深水炸弹”，然后就人事不省了。

……所以自己现在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小旅馆里过了一夜？

陈琦看着从陌生的半旧窗帘外透进的隐约日光这样想到。

那么，是谁把自己送来的？

这个疑问刚突兀的在脑中响起的下一刻，陈琦就在被子里摸到了一片温热光滑的皮肤，全身的汗毛顿时炸了起来，连滚带爬地下了床。

床上的被子动了动，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肖纪正安静的睡在被子里，凌乱的发丝垂落在脸侧，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只紧闭着的、睫毛纤长的眼睛，像是睡的并不安稳，眉间微微蹙起一道浅浅的折痕。

陈琦猛然瞪大了双眼，在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一丝不挂之后，又进退两难地愣在了原地。

肖纪终于被陈琦发出的动静吵醒，睁开了眼睛。

“我……我们……”陈琦期期艾艾地重复，一张脸涨得通红。

肖纪没说话，又把头缩回了被子里，微微蜷缩起身体，凌乱的被褥被他的动作带动，露出床单上一抹隐隐约约的暗红。

陈琦的视线犹豫不决地逡巡，倏地定格在那抹红色上，他猛地伸手微微掀起被角，又在看到更多的血迹之后颤抖地放下了被褥。

“这些……是我弄的？”

肖纪眨眨眼睛，一副疲乏的模样。

“你得……你得去医院。”陈琦颤声道，“还能走路吗？”

肖纪终于有了反应，他摇摇头，轻声说，“我没事。外面是谁？好吵。”

“我去看看。”

陈琦也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搞得有些烦躁，只得快速套上昨晚皱巴巴的脏衣服，带着浑身隔夜的酒气打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李成舟带着倦意、疲惫不堪的脸。

他像是带着某种焦虑，不安的等了一夜，下颚冒出了青色的一层胡茬，见陈琦开门出来，轻轻舒了一口气，脸色却不见好转，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陈琦一番，绷着声音问，“你还好吧，听说昨晚……你喝醉了？”

太阳穴还在隐隐地疼，陈琦抬手揉揉额头，低声说，“我没事。你接到李可了吧？她昨晚吓坏了，现在好些了吗？”

李成舟摇摇头，露出一个忧心忡忡的苦笑，“我就是为这个一大早来找你的。”

“李可被抓了。我需要你跟我去警局做个证，把她保出来。”

李成舟前两天去临市谈生意，昨天凌晨刚下飞机就被妹妹的一个电话叫到了警局，一天一夜没怎么休息，此时脸色苍白的吓人。他微微喘口气，接着说，“你昨天被肖纪锁在房间里，李可怕你有危险，就找人想把门撬开……结果动静太大，有人报警了。”

李可一开始还嘴硬说她跟她男朋友吵架了，被男朋友关在门外，所以才找人来撬门。可惜她找来撬门的人正是之前假扮成来找茬的客人，灌陈琦酒的那几个，胆子太小，见招来了警察，被警察一吓唬，心一慌，什么都交代了出来。他们几个就都被拘留了进去。

陈琦一开始不知道事情缘由，只以为李可被误抓了进去，也担忧起来，后来随着李成舟的讲述，脸上的表情就逐渐由茫然变得一片空白，一双眼也愣愣地垂了下去。

李成舟讲完，勉强露出一个苦笑，欲言又止片刻，最后还是说，“看在咱们十几年的交情上，答应我，原谅她，好吗？”

“她只是……太喜欢你了。”

陈琦仍是愣愣地望着地面，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像是想不通一些事一样，末了，他抬起头，语气平淡，“我会和你过去把她保出来。毕竟是个女孩子，在那种地方呆久了不好。”

“但我要先把肖纪送回家，我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没等李成舟说话，他就转身回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再次看到蜷缩在凌乱被褥中好像又陷入沉睡的肖纪，刚醒来时的羞涩慌乱、那种仿佛做梦一般轻飘飘的不实感好像在瞬间沉甸甸地落了地，化成一块交杂着心疼和愧疚的沉重大石头，压得陈琦心头酸涩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伸手小心地碰碰肖纪冰凉的脸颊，轻声对他说，像是怕吓着他似的，“能起来吗？我送你回我家，在那睡好不好？”

肖纪点点头，动作很轻的起了身，自己拿了床边的衣服穿。

陈琦不敢看他，只得去收拾床铺，掀开被子，对着床单上的大块斑驳血迹僵了一僵，又假装若无其事地把床单收好，打开门，没有去理僵硬地站在门外的李成舟，带着肖纪走了出去。

坐上车的时候，肖纪的动作不易察觉地顿了一顿，发出轻微的抽气声，陈琦看在眼里，心脏也跟着一缩，却只能尽可能地将车开的平稳些。

回到家，将肖纪安顿好，看着他睡下，陈琦这才驱车前往警局，向警察说明了情况，证明自己并非是受害者，将李可保了出来。

全部手续办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李成舟去接妹妹出来，陈琦没有等他们，而是一个人先回了家。

他在家门口的菜市场买了新鲜的里脊肉和小青菜，回到家发现肖纪已经醒了，睡了一觉，精神像是恢复的不错，靠在床头看一本他放在床头柜上放了好久都没看的杂志。

“醒了？有胃口吗，我买了肉和蔬菜，”他扬扬手里的袋子，“想吃青菜瘦肉粥吗？”

肖纪闻声看来，露出一个浅浅地微笑，“好啊。”

陈琦就点点头，把菜放到厨房，踌躇片刻，转身又走回卧室，垂眼不敢看肖纪，期期艾艾地问，“其实我还去了趟药店……那个，要不要帮你擦点药？”

肖纪合上杂志，沉默片刻，低低笑了出来，“不用，你不在的时候，我都处理好了。”

“我没事，放心吧。”

陈琦站在原地没动，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肖纪被他这个样子弄得心底发软，忍不住坐起来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陈琦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肖纪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由也有些后悔起来。只能忍着疼坐到床边，搂着陈琦的腰，对他说，“我不怪你。我是自愿……被你弄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