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1 / 1)

斛律骁,自不例外,何况他素怀篡逆之心,此次平定江南,就是为的以军功要挟朝廷……

“王”字上面再加顶帽子,可就是“皇”了。

如同心脏被人攥紧,裴氏心间痛苦,几乎喘不过气。心底又涌上深深的寒气来,她神色惶恐,宛如少女一般无助地抱住了自己。

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她警觉回首: “谁?”

“是奴。”女侍中白氏应道,“太后,慕容太妃求见。”

裴氏神魂归体,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自若:“叫她进来吧。”

白氏遂引了慕容太妃进殿。只见她穿了件玉色束纹寝衣,脚趿珠花蜀锦鞋,不梳妆,不挽髻,乌发散乱、风鬟雾鬓,显然是才从梦中惊醒就赶至了殿中。

“太后陛下,您可要为妾身和皇儿做主啊!”

她手里还拉着四岁大的小皇子,哭着扑至太后身前。皇子年幼,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被母亲突然的举措吓得哇哇大哭。

太后忙命人上了热茶,又取了糕点来安慰小皇子。道:“慕容昭仪这是怎么了?夤夜来访,是谁欺负了你?”

说是太妃,实则这位分并不怎么妥当,她是先帝的妃嫔,然今上与皇帝是一辈的,自不能以太妃称之,太后私下里还是唤她的旧位分昭仪。

慕容昭仪勉力一笑,擦净脸上的泪水:“还不是为了魏王的事。”

“妾听说江南已平,魏王不日就会返回京中。太后是知道的,妾这个表兄,素怀不臣之心,妾只担心他回朝以后,会以功要挟朝廷,逼官家禅位。届时,连官家和太后都不能保全,又何来我们娘俩的容身之处!”

一席话正说中太后的心病,自古从无得以保全的前朝天子,斛律骁篡位之后,她和官家、慕容昭仪母子,都会遭到清算。

她不怕死,怕的是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不知要如何面对景珩……没能守住齐室的江山,她无颜去见他。

慕容昭仪还在哭哭啼啼地哭诉,自言多年来魏王屡屡威逼□□,既逼迫她监视先帝,前时怀孕也是他逼迫她打掉孩子,是她拼死才保留了先帝的血脉。太后面色怜惜地听着,实则心不在焉。

她知道慕容昭仪是在夸大其词,平心而论,斛律骁不曾亏待过她们慕容氏,但,人心不足蛇吞象,裴氏清楚,她是想借助自己的力量拔去这一根眼中钉肉中刺,将来自己当太后。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的目标,一样是斛律骁啊……

她不在乎临朝太后这个位置是不是落在自己手里,她只是不愿瞧见,景珩留下的大好河山,在自己手里易主……

“那么,昭仪是想朕做些什么呢?”裴氏轻轻抚摸了下小皇子才开始留发的头,不动声色地问。

作者有话说:

调整了下情节顺序,所以正文完结还要往后放点。感谢在2021-07-09 11:59:18~2021-07-10 20:3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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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8 章

十二月, 南梁兖州刺史谢临献上降书,纳土归齐。地处岭南的交趾亦送来了归附的文书,至此, 梁国全境纳入齐国境内。

斛律骁收下了降书, 高度赞许妻兄的做法, 不仅让他继续统领南兖州, 还将南兖州及建康、三吴整个地区都划拨给他管辖。又将部将叱云淮留在建康,总管军事。

安排好一切之后,他率领大军,带上梁宣怀帝及南梁一干降臣, 正式前往盱眙受降。

江北的冬日不比和风绿水的南方, 朔风凛冽,枯叶萧萧, 寒风呼啸了一夜之后气温开始骤降,次日,谢窈清晨起来看见院墙屋檐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素色,才知是昨夜落了雪的缘故。

初雪过后,后院中的那株桐花树树叶已掉得差不多了, 铺在庭砖上厚厚的一层, 光秃秃的树枝上只留有两三只桐子坠着, 好不凄凉。倒叫她想起, 远在洛阳的他的家里似乎也种着许多的桐花树,每每到了春天的时候, 便会开满洁白的小花, 似一朵朵风铃坠在碧绿的叶间, 玲珑可爱……

桐花是相思之树, 江南曾有诗云,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她在心间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那人回来了没有,在江南战事一切可都顺利……

心事在心底翻覆,涌动如流水。又觉自己这般实是不矜持极了,谢窈脸上一时发烫,慢慢地,低下眉睫。这时沈砚牵着芃芃从垂花门进来,芃芃好奇地问,“阿舅,阿母怎么在看着这棵树啊?”

沈砚道:“不是在看树,是在思人。”

“思人?”芃芃睁着懵懂的眼睛,好奇极了,“那,阿母在想谁?”

谢窈回过神,有些尴尬,沈砚已移目过来,微微一笑:“窈妹妹说呢,你看着这桐花,是在想谁?”

院中一时静谧无比,积雪从枯枝上滑落,沙沙有声。芃芃小跑着扑过来,她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发辫,向沈砚歉意一笑:“兄长。”

沈砚微微颔首,对侍立在侧的春芜道:“今日融雪天气甚冷,芃芃衣服好像穿得有些少了,你带她再去添几件吧。”

春芜心知他和女郎是有话要说,顺从地牵了芃芃离开。沈砚于是看向谢窈:“还不去收拾行装么?魏王的船只已经抵达兖州了,想是很快就会到达盱眙,你不随他回洛阳么?”

“我……”

这话似乎坐实了她在想那人,谢窈脸上一红,不知要如何解释,沈砚却淡淡一笑:“从他第一次在兖州出现,带走你,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你还是喜欢他,是么?”

他笑容略微苦涩,又带着几分责备,倒令她心内十分地不好受。

诚然兄长和她之间是清白的,但,在他们心间,那人从来就不是良配,想也是不会同意的。

表兄为了自己牺牲这么多年的清誉,眼下自己却要和他们不喜欢的人结成连理,辜负的同时,更有种利用完了便一脚踢开的不知好歹……

见她神色为难,沈砚心头亦有些后悔,释怀一笑,祝福她道:“自然,窈妹妹能从前尘往事中走出来,迎接新生活,作为兄长,我自也是高兴的。只是,情之一字,从古至今受伤的总是女子,为兄只是担心你又会受伤罢了。”

“不管你做什么选择兄长都会支持你,只是,爱也好,不爱也好,永远都不要丢了自己。兄长只望你,不要再和以前一样,把一颗心毫无保留地交出去,被伤得体无完肤了。”

他字字句句皆似为自己考虑,谢窈鼻翼微酸,盈盈谢道:“多谢兄长告诫。”

沈砚微笑:“去吧。”

她行礼,返回屋中,沈砚看着她好似无一丝留恋的背影,眼神微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