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的是胡儿做主帅、不善水战么?!”
“快去禀报陛下!我辈定然尽全力阻挡!!”
守将急命手下将士派遣战船迎战,然而却是晚了一步,斛律骁命人从大船上放下盛满芒硝、火药之物的小船,以明火点燃,趁着西风的助攻朝东而去,很快便冲破还未来得及结阵的齐军队形。
长江上战船燃作一团,不断有士兵惨叫哀嚎地掉进江水里,波涛滚滚,转瞬即将人淹没。斛律骁漠然以视,当日在淮河水面、齐人率船来攻之恨才稍稍小了些。
投桃报李,今日,他也须让萧子靖火攻的滋味!
江风猛烈,船只迅疾,一艘艘火船离弦之矢般冲破齐军封锁。船只既毁,守将又命底下将士架弓以应。齐军结成盾阵,一时间,茫茫的江面上战船如云,飞矢如雨。
战役约莫持续了两个多时辰,船只即是从上游来,顺风顺水,冲击力巨大。渐渐的,石头城上的守军便有些支撑不住。守将焦急回首:“增援呢?增援怎么还不到?”
此时距离他们向台城求援已经过去了足足两个时辰,建康方向却未有任何援兵。石头城距离建康内城仅仅只有二十里距离,一旦失守,齐军便可沿着长江和秦淮水进入建康内城,情况十分危急。
初时,齐军进驻濡须口之时便有大臣提议宜派兵加诸石头和钟山两处,但因建康的守军只有十万之数,萧子靖未曾同意。
如今,建康的守军已有四万支援京口,剩下的不足六万。萧子靖不得已下令放弃驻守钟山、石头等险地,将主力全部分散在建康城内外城门。
守将心知是等不到援兵了,把心一横,命人挂起降幡,降了。
至此,齐军占据了石头城。与京口出发的东路军对建康外围形成了包围之势。
梁军尚有六万之数,然建康城门众多,因而分给各个城门的兵力并不算充足。被两路齐军瞄准薄弱之处猛攻,在历经了一日的巷战后,陈将请降,开外郭城正门朱雀门迎接斛律骁。
宽阔笔直的朱雀大道就此在斛律骁眼前铺开,尽处,宣阳、广阳二门耸立,是建康宫城台城的最后一道防线。
消息传回建康宫,萧子靖大为惶恐,慌慌张张地收拾了细软欲要逃跑。几个宦官忙拉住他:“陛下何故逃走。”
“混账!”萧子靖却暴怒地踹开劝阻的两人,“齐军都要打进来了,朕不逃,还等着被擒吗?”
那宦官却抱着他腿不放,苦苦哀求:“陛下,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建康内外皆已被围,便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不若保留天子尊严,向对方投降。您是皇帝,台城虽破,他也须你发布诏令招抚各个郡县,定不会伤害陛下龙体!”
萧子靖一时被说得愣住,胸口剧烈起伏着,周身冷汗淋漓。
一番思想斗争之后,他颓然放下手中包袱,喃喃应道:“你说得对。”
“去取朕的印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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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7 章
正午时分, 齐军攻陷台城。梁宣怀帝萧子靖奉国玺出降,开大司马门以迎。
宫城已被齐军占领,四处都换上了斛律骁的人。自宫城正南门的大门阊阖铺设着厚厚的红毯, 红浪般一路涌至了大司马门去。两侧士兵精骑, 侍卫拱立。
初冬的日光朦胧微醺, 阊阖门下, 斛律骁身披轻裘,策御良马,踩着红毯缓缓朝司马门进发。每行进一步,便有跪在士兵之后的南梁降臣山呼千岁。
司马门下, 萧子靖低垂着眼, 眼角余光扫到他的马近了,深吸一气, 奉着诏书上前一步在马前跪下:“江左一罪人尔,何牢魏王亲临,愿献国玺,为魏王执鞭牵马。盼魏王能以苍生为念,给江南的百姓一条生路。”
强烈的威严与压迫扑面而来, 萧子靖汗出如浆, 栖栖遑遑, 两腿战战兢兢地在初冬的寒风中打颤。
斛律骁勒住缰绳, 也不下来,身在马上漠然威严地睨他:“梁王若真以苍生为念, 便不会落至今日这般田地了。”
梁王。
萧子靖低垂着头, 几乎锉碎了后槽牙, 却也只得应道:“魏王教训的是, 寡人谨记。”
客套话而已。斛律骁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既然梁王心系百姓, 为免江南陷入郡县,还应速拟诏书,命各郡归附。”
“这个自然。”萧子靖忙道,“诏书小人已拟好了,请魏王过目。”
说着,便命宦官捧了事先拟好的玺书来。他形容狼狈,一幅奴颜婢膝之态,哪里还有往素的嚣张跋扈。在场的梁臣看在眼里,无不潸然泪落,又都不敢表现出来,背身拭泪而已。
斛律骁只作未见,对萧子靖道:“梁王写了就好,发下去吧。”
他话锋一转,突然疾言厉色:“祖德、应同甫、竺姚、冉秦、章翰五贼何在?”
跟在萧子靖身侧的五个宦官噗通跪下,冷汗淋漓地磕头告饶。斛律骁神色厌恶:“梁王昏聩,虐杀百姓大臣,都是你们这些小人在身边挑唆!来人啊,拉出去,全部斩了。”
跟随在后的十九等纷纷跳下马来,将要拿人。几名宦官大呼“饶命”。
十九毫不理会,带领侍卫将人带了下去,拉至阊阖门前,手起刀落,人头混同着鲜血滚落一地。
天地肃静,宦官们尖利的惨叫声在广场之内回荡,有如鸱鸮夜啼,在场众人无不胆裂心惊。
萧子靖大脑一阵眩晕,膝下亦是阵阵发软,险些晕厥。斛律骁又问:“哪位是柳公之子?”
他说的是因劝谏梁帝不成、被活活打死的前尚书令柳蕴。
人群中有名青年臣子战战兢兢地出列,面如土色,身如斗筛一般行至他马下:“回殿下,小人便是。”
斛律骁却辞色温和:“令尊直言上谏,刚正不阿,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可惜为昏君小人所害,不能为孤所用。阁下既为柳公之子,望汝能继承汝父遗风,无偏无党,持正不阿。”
“孤且问你,可愿为我大齐效力?”
柳氏郎君本以为此番召问必然凶多吉少,未想竟峰回路转,一时激动得泫然欲泣,啼谢叩拜:“下臣谢魏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