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1 / 1)

这话其实谢窈自己也不信,但在外人眼中她与斛律骁夫妻一体,也只得这么说。太后自嘲一哂,反问了句:“心系朝廷?”

“当年,也是在这间屋子里,他就跪在王妃现在的位置,向临终的先帝发誓会永远效忠齐室,效忠于我。可这才短短的几年……”

才短短的几年啊,他便把权力牢牢抓在自己手中。前时对付荥阳郑氏,对付济南王,他一点儿也没手软,如今,总算是轮到她们裴家了。

太后的语声凄然不已,谢窈拿不准她真实态度,长跪不起,违心地与斛律骁辩护。太后又吩咐青霜:“把你主子扶起来。”

“此事与王妃无关,我也说了,是我想请求王妃而已。恳请王妃替我带个话吧,请他放过裴家,他要什么裴家都不争了……”

太后嘱咐既毕,谢窈便欲动身回去。临行时裴羲和道:“羲和去送送魏王妃。”

谢窈知道她是有话想同自己说,也许是转告给斛律羡的一句话,也许,是一件信物,下了宣光殿的陛阶,途径一树梅花林时,她遣走青霜:“你去外面等我,我有几句话想和裴娘子说。”

青霜如今已被斛律骁正式调拨给她,并特意吩咐过,日后只听她的吩咐,此刻眉头也未挑一下,径直转身离去。裴羲和感激地道:“多谢王妃体恤。”

她从丧服袖中抽|出一支漂亮的玳瑁钗交给她,眼同水杏,清盈盈浮着两层泪:“这是羡郎曾送与我的信物,恳请王妃替我将她还给羡郎。”

谢窈垂眼睇着她递过来的玳瑁。

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若说裴七娘这是要与羡弟断绝关系之意,却不该赠送“慰别离”的信物。应当是想见他一面。

不知因何,她与裴娘子仅仅两面之缘,却本能地觉得她比宣光殿里久经风雨的太后更难应付、更具心机。道:“既是信物,裴娘子应该自己还给羡弟。”

裴羲和苦笑摇头:“我就不去了。如今祖父兄长俱亡,我实在是没有脸背弃族人父母,去见可能是杀人凶手的人的弟弟。请王妃转告羡郎,此生是羲和与他有缘无分,我们,就此别过吧。”

小娘子雪净的面上清泪如铅,谢窈樱唇微动,欲言又止。她又能说什么呢?说斛律骁原本也没想将她的祖父和兄长打死?是有人在里面浑水摸鱼?但这又无异于授对方以把柄,因而只是递过去一方绢帕:“此事另有奸人作祟,并非是魏王所为,小娘子的东西我会带到,但也请小娘子不要妄加罪责。”

……

待出了宫,斛律骁却又候在神虎门外,欲接她离宫回家。

他还是放心不下。虽说足够了解裴太后,但仍是担心发生什么意外,早早地派了人去宫中打听,自己亦来了向西出宫的必经之门神虎门等候。

二人上车,马车缓缓向城西寿丘里驶去。谢窈沉默许久,声音几乎淹没在轧轧的车轮声中:“……妾今日去宣光殿见太后,太后很是憔悴,想来,裴家之事对她打击很大。”

她其实从不过问他的那些事的,可一来裴氏的确待她很好,二来裴氏作为太后,将来他要篡位,也可矫她之诏命皇帝禅位,其实并非非死不可。斟酌了许久,也还是求了。

等了她这半日,她开口的第一句却是在可怜裴满愿。斛律骁轻轻一噎,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窈窈想为她说情?她可是你丈夫的政敌。”

边说边睇着她脸上神情,不待她回答,又故意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补道:“自然,窈窈要求我放过她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求人的诚意呢?叫声恪郎来听听?”

恪郎?真是肉麻……

她果然忘了反驳“你丈夫”的说法,顶着面上的薄红,纠结良久,声音低如蚊讷:“……那,我求求恪郎,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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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恪郎。

短短的两个字, 如流水蕴藉过他心田,斛律骁没想到这两字竟来得如此轻易,原以为她死也不肯说的, 毕竟上一世整整五年也未得来这么两个字, 她起初还会唤他“大王”、“殿下”, 到了后来, 便成了个“你”字。这一声“恪郎”,于他而言是很珍贵很珍贵的。

他一时怔住,很快回转过神,眉目舒展, 薄唇萦上一缕浅浅的笑, 期待地望她:“再多叫几次呢?”

什么叫多叫几次……

谢窈却恼了,眼睫若蝶翅微振, 转瞬又恢复成如霜冷色别过了脸。

“以后都这么叫我吧。”他的气息迫过来,撑着车壁,将她困在胸膛与车壁之间的一方狭小天地间,热灼气息轻盈荡开,“郎君喜欢窈窈这般唤我……”

谢窈只觉他气息靠近, 愣怔回眸, 秀挺的鼻尖便轻轻擦过他柔软温热的唇, 一点酥痒自鼻尖漫开, 胸腔里的那颗心也似跟着跳动了一下。

“你做什么……”

心开始跳得厉害,她害怕他又像上一回离开淮南时在马车里的那般折辱她, 纤手抗拒地在他胸前推着。却被他一手攥住, 唇亦往下吻住了她嫣红的唇瓣。

“别、别在这儿……”

她害怕得全身皆在打颤, 被他掌着后脑困在臂弯与车壁之间却什么也做不了, 只是被迫承受, 任他吻过红唇又在那柔软白皙的下巴上以唇摩挲了好片刻,再沿着颊线、颈线细细轻吻着,最终落在了她微微敞开的衣领间、那两痕颤若流蝶振翅的锁骨的交汇之处。

温热的唇触上微凉肌肤,是柔绵拂过,风动瑶枝。谢窈不禁全身发.酥,杏眼微红,以手撑着车座勉强支起发颤的身子,樱桃口微微气喘。斛律骁抬眸,对上一双清泪漉漉、含情不语的眼,贴着她额笑了:“窈窈以为我要做什么?”

不怪她多想,唇与唇的触碰本来就是只有在床笫之间才能做的,何况他还曾在马车上混账过一回。谢窈星眼微饧,樱唇轻轻一咬羞得说不出话,在他灼若热火的注视下又要逃避地别过脸去。他把她耳边微乱的云鬓理一理,很温柔地道:“不会的,以后窈窈不喜欢的,我都不会做。”

他人虽孟浪,说话大抵还是算数的。谢窈心头的恼意消退些许,回过头来:“那你肯放过太后么?”

他眼中笑意微滞,问:“你很喜欢她?”

“嗯。”

她没有半分犹豫地承认了,比之扭扭捏捏不肯唤他郎君的固执可爱许多。斛律骁心间微黯,仍是应道:“好。”

他本也没打算、没必要杀裴满愿的。

可她太固执,为了景珩不惜绑上整个家族的兴衰与荣辱,在他篡位前夕放火烧宫殉国。以至于窈窈把她的死也一并算到自己头上……

心脏处又攀升上隐隐的痛感,像是回到了被她捅刀的那一日。他低头看着怀中姿颜如雪的女人。

她很安静,也很温顺,虽然还是恹恹的不怎么搭理他,但相较于从前的冷淡,她眼里的冰已化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