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季浅想。

怎么裹上这么多层围巾他的身体还会这样凉。

第三十二章

等再重新回去后季浅还以为自己房间里会因为长时间不居住而落灰，可没想到再推开门时屋内却干净整洁，就连原先被顾予辰抢走的行李箱现如今也换了个全新的放置在原地。

他拉开衣柜，里面也被塞满了各个季节成套的衣物，完全是将小小的柜子空间挤压到尽。

为什么……

季浅就那样呆呆站着，心中那股又酸又痛的感觉让他的胸口泛起阵阵苦楚。直到现在他才不得不承认，原本那股支撑他活到现在的仇恨在不知不觉间慢慢被顾予辰用爱意填满。现如今见男人不在自己周围转悠时他反而有种无事可做的迷茫空虚。

在无所事事躺平几天后余额逼近红线的危机感还是让季浅不得不出去寻找兼职，好在这个时候临近春节，季浅本身也好几年没有再过这种节日，转悠几圈后还是在家连锁书店找了份活。

他觉得挺好，不需要和人讲太多话，而且大冬天的还能蹭空调。

尽管位于商圈但这里工作日到底是没什么人，偌大的店面也只有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对方空下来就喜欢找季浅唠嗑，把他当作树洞吐槽家里长短。

“我是为了供我家小孩我才出来的，毕竟能多赚点，总归也是好的。”

一旦提及自己孩子女人的神情便变得格外柔和，嘴上虽然说着坏话，但语气却温柔平静，“当初怀她的时候也是不容易，一吃油的就控制不住恶心想吐。”

“那个……”听到这季浅忍不住开口，他不好意思道：“能多跟我讲一些这种事情吗？”

“怎么，你对象怀孕了？”

话语刚落季浅白皙的脸一下爆红，那抹淡红迅速地从脖颈攀到耳尖，他支支吾吾好几下才开口：“没有，就、就当是提前做个准备。”

有了话题后两人关系迅速升温，转眼就来到了给店面装饰春联灯笼的日子。不过女人除夕要回家过年，相处的这段日子她早就当季浅是自己朋友，最后一天怎么说也要拉对方去吃顿好的。

烤肉店内，肥瘦相间的肉片在灯光下被烤得滋滋冒油，仅仅是闻到香味就忍不住嘴馋。

那曾经是季浅最喜欢的食物之一，可这个时候那股肉香却莫名让他生理不适，大脑更是直接想象出那油腻腻的口感表示抗拒。

“你没事吧，脸色好差。”

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越发强烈，他面上冷汗直流，但还是将生菜包裹着小口咽下去。

这趟饭局季浅都不知道是怎样结束的，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近期越发反常的状态上，心里那股猜测带着之前和女人的对话如涟漪般迅速扩散。

不可能的。

同女人告别后他直奔药房，在选出几根验孕棒付款时季浅甚至没敢直视店员的脸，他完全是落荒而逃地从那离开，只感觉审判似的目光针扎一样落在自己身上。

刚回到家季浅就按照说明书采样，他忐忑地撑在洗手台前等待结果，见白色试纸上浮现两条杠后他又颤抖着手撕开包装接连重新测了几次。然而次次相同的结果明显都在指向同一个可能性。

到底是什么时候有的？

那时季浅脑中一片空白，等再回过神时他立刻掏出手机给顾予辰打电话，可对方的电话号码却早就变成串空号，就连之前两人在网络平台加上的联系人也显示注销。

其实季浅很早就发现顾予辰的异样，他当时只当那是他对自己之前相同行为的报复，可都这个时候了，对方却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包裹住，焦虑和无助潮水似的涌上来将他淹没，连带着梦境也不安稳，各类场景人物拼贴海报似的凑在一起，最后定格在刘叔办公室内。

那时他还没有和顾予辰相遇，他坐在中年男人对面，和对方讨论后续的计划。

“你是说，等事情结束后就立刻把你下面多出来的部位切了？”

“嗯。”那个时候的季浅整个人明显瘦得过分，现在匀称的身形说是被顾予辰关在里面喂出来的也不为过。

男人摘下眼镜躺在黑色软椅上，他疲惫地半睁着眼，思绪像是从现在飘到遥远的过去。

“那手术之后呢，你有想过自己要做些什么吗？”

那个时候季浅还带着股傲气，他低下头，明明对未来毫无安排却硬要说自己有打算，最后结果就是和刘叔互相沉默着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季浅啊。”最终还是男人打破了寂静，“其实在你出生前你的父母还给你备选了个名字，他们有告诉过你是什么吗？”

听到自己父母季浅原本暗淡的眼睛才多了几分神采，他抬起头看向对方，轻轻地摇了下头。

“叫小满，但不是日历上的那个小满。”

“是小满胜万全的小满。”

“这个是你的父母留给你的祝福。”男人深吸一口气，疲惫温和地开口： “所以我才希望你可以更加慎重地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人生，好吗？”

那之后呢……他是怎么回答的。

不记得了。

清晨五点，首先叫醒季浅的不是刺耳的闹铃，而是被泪水浸到冰凉湿润的枕头。

时间不等人，没来得及沉浸在悲伤里季浅就迅速换好衣服。毕竟他今天在上班前还要起身前往医院去安排检查。

不光是为了自己，他更需要为自他体内诞生的生命负责。

清晨的公交车上没什么人，他伸手抚摸上自己腹部，隔着厚厚一层羽绒服试着去打招呼。

“你可真会给我挑时间，偏偏就是这个时候……”薄薄白雾从季浅口中吐出，带着股残留热气迅速在冷空气中扩散，“真不怕我会不要你。”

至于顾予辰……一个晚上过去，原来的不安焦躁早已转换为委屈愤怒，他攥紧自己脖子上的小狗围巾，咬牙心想这次就算男人死在外面他也绝对不会去多看一眼。

这么久都没有联系，他最好是真的死了。

第三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