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的眼神像要吃人似的:“滚!”

皮皮身子一抖,不自觉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颤声道:“简少,我们……”

简隋英拽着他胳膊让他重新坐回了沙发上,自已则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以牙还牙地把杯里的酒泼到了李玉脸上:“谁也不准走,都给我老实坐着!”

李玉抹掉脸上的酒:“滚!都他妈给我滚!”

这俩人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跑。

“给我回来!没伺候完老子就想走?回来!”简隋英不甘示弱地吼道。

俩男孩儿为难得都快哭了。

李玉眼睛通红,他咬牙切齿道:“简隋英,你还有廉耻吗!”

简隋英大笑道:“没有,这个真没有。我跟你李老二的道德基准,大概差了半个地球那么大吧。我不偷不抢不骗别人的东西,我碍着谁了请问?廉耻?你敢跟我谈廉耻?哈哈哈哈哈。”

李玉觉得心如刀绞。不把他捧在手上放在心尖儿的简隋英,怎么会是简隋英呢。简隋英是那个宠着他供着他什么都想着他的人,是那个尽管心高气傲却在他面前一次次妥协的人,是他怎么赶怎么伤害都还是不会不喜欢他的人。眼前这个抱着别人讽刺他的人是谁?

他几乎想不起来他来这里的目的。现在的他,只希望能够结束这一个多月来的大动干戈,他想把简隋英带回家,跟以前一样好好相处,就当现在看到的一切是他做的一场操蛋的梦。

可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即使是他错在先,他也不能认同简隋英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他。他越过茶几,把简隋英按倒在了沙发上。

简隋英灌了不少黄汤,走路腿肚子都直打颤,根本没反抗的力气,被李玉一只手就按住了。

李玉抓起酒瓶子粗暴地扔到皮皮身上,凶神恶煞地吼道:“还不滚!我的人你也敢碰,找死是不是!”

皮皮吓得在另一个男孩儿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包房。

简隋英扇了李玉一个耳光,没什么力道,但是够羞辱人:“你把我的宵夜给赶跑了。”

李玉揪着他的脖领子利落地给他两个耳光:“你给我清醒点!”

“呸!”简隋英朝李玉脸上吐了口带着酒臭味儿的唾沫,“我告诉你李老二,这个世界上最没资格管我的,就是你这个孙子!”

李玉眼睛都没眨一下,用力地瞪着他,厉声道:“北海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简隋英眯着眼睛反应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你以为我会让你们白占我便宜?我给你和简隋林免费上一课,跟我简隋英作对的,我不会让你们有好下场的,你等着、等着吃官司吧,哈哈哈哈哈。”简隋英笑得越大声,心脏越疼,他笑得胸腔剧烈地颤抖了起来,那份痛苦就好像呼吸道被人掐住了一般,一口气吸不进来呼不出去,沉重地郁结在心头。

李玉捏着他的下巴,怒吼道:“你想怎么做我都不带多说一个字,但是你听着,我哥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

简隋英继续笑:“你怎么不说你跟这件事没关系呢?没有你哥帮忙,你们这俩兔崽子能把挖我墙角的活儿干得这么顺风顺水的?你们李家兄弟都他妈不是好东西,人前人模狗样,背后一个比一个损,等着我一起收拾你们吧!”说完他趁李玉毫无防备的时候,拎起酒瓶子就往他脑袋上招呼。

也就是简隋英喝多了没劲儿,要不这下子绝对能给李玉脑袋砸个大窟窿,就是这样李玉一下子也给打懵了。他愣了好几秒钟,这一下子就如同一道惊雷劈到了他头上,他仿佛听到了理智断裂的脆响声。

简隋英试图推开李玉坐起来,李玉却狠狠按着他、瞪着他,瞠目欲裂。“你要收拾谁?啊?你要收拾我们?”李玉声音阴寒不已,他掐住简隋英的下巴,“跑到这种地方来左拥右抱,老子还他妈没收拾你呢!”

他心里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悲哀。他知道他想让李玉痛苦的目的达到了,可是他笑不出来。???

“简隋英!简隋英!”李玉叫着这个名字,仿佛是把这三个字拆吃入腹,嚼碎了又吐出来一般,字字穿心。

简隋英是他李玉的!是他李玉的!

李玉露出扭曲的笑容:“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敢愚弄我的后果!”

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后半夜经理壮着胆子进来的时候,简隋英已经在床上盖着被子睡着了,但是他用膝盖想也知道跟那个姓李的一定是闹得挺不愉快的。

他昨天就知道,他不把人放进来是错,把人放进来也是错,简隋英酒醒了早晚得跟他算账,可是如果昨天不放人,简隋英喝醉的时候就该找他茬了,权衡再三,还是喝了酒的人比较危险。不过根据他对这个太子爷的了解,他虽然脾气爆了点,但难得的却是个讲理的人,这屋子东西给他砸干净了,他脾气过去了,也就没事儿了。

果然简隋英砸完之后累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点了根儿烟,手都在颤抖,他瞪着血红的眼睛瞥了门口站着的几个人,哑声道:“看个屁看,站这儿干什么?”

经理马上点头哈腰地说:“我这不是怕简少火气没出完,不小心伤着自已嘛。”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话说到这份儿上,简隋英就是有心想难为他都不知道怎么继续,就瞪了他一眼:“张财儿,你这嘴可把你养活了。”

那经理笑着说:“简少,我就当您夸我了哈。”

这经理大名张树财,是京城声色圈儿里有名的滑头

简隋英闹也不能闹过头了,他这人虽然行事冲动,但是鲜少闯自已收不了场的祸,自已痛快完了找不着台阶下,那纯粹是丢人现眼。一根儿烟抽了一半儿,被他掐了扔在地上,他人也冷静了不少:“这屋儿……你记我账上吧。”

“哎。”

“把你手下的嘴都堵严实了。”

“您放心。”

简隋英想了想:“给你大东家打个招呼,说我有空请他吃饭,这事儿他就别挑理了。”

“您放心,您放心。”

简隋英叹了口气,从沙发上抓起了外套,大步往外走去。

他姓简得长这么大,第一次尝到了安全感缺失是怎么一种感觉。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跟他唱反调,周围的所有人都睁着发绿光的眼睛准备害他,最让他难受的是,他本来觉得自已特牛逼特厉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没有他缺的东西,到头来却发现,没一个人真把他放在心上。

白新羽、简隋林、李玉。一个一个他自以为亲信的人,一个一个地背叛他,简隋英觉得自已不是十恶不赦的人,最多霸道流氓点儿,至于遭受这种报应吗?他捧着一颗心送到人家手上,却被毫不留情地踩上几脚扔进了垃圾堆里,比一颗不新鲜了的猪心还廉价。

他从小几乎是当儿子似的管教大的白新羽,为了钱能置亲情于不顾。他虽然无法亲近但自认为对他做到了当大哥的责任的亲弟弟,攒了十几年仇恨的小火苗,背地里报复他。而李玉,他长这么大第一个用了真心、步步退让处处包容的人,心里没有他。不但没有他,还被别人装满了,甚至为了讨好自已的心上人,一边阴他,李玉这个人损到这种程度,真让他简隋英大开眼界。

他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想到这段时间他和李玉的点点滴滴,他突然觉得恶心。

李玉让他恶心。

他简隋英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么个人模狗样的畜生。他狠狠捶了几下方向盘,车喇叭宣泄出他无法出声的咆哮。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样消解他的愤怒和悲伤,就是弄死李玉他也没办法忘掉自已曾经喜欢过这么个玩意儿,喜欢一个人却弄得人财两空的,这种事放在任何一个爷们儿身上,都是要一辈子背负的耻辱。那一刻,心里的苍茫和悲伤,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去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