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隋英在家休息了三天,脸上的淤青浮肿终于褪了不少,看上去不至于一脸倒霉相了。
这三天除了公事上的电话,他没有接到李玉的一个电话一条短信。他都想好了李玉要是敢打给他,他一定给他挂了。可是他什么也没收到。李玉连一个让自已羞辱他的机会都不提供,这无疑让简隋英更加恼火。
第三天晚上,他在家实在呆不住了,打电话叫了几个哥们儿去喝酒。自从他跟李玉好了之后,大部分空余时间都跟李玉混在一起,没少被他这些朋友骂,今天不出去潇洒一回,实在对不起被小白脸骗得团团转的自已。
都他妈是李玉闹的。
整个晚上简隋英的心情就没舒坦过,他一直坐在角落猛灌酒,也不怎么跟人搭腔,出来玩儿净给别人扫兴,简隋英也觉得自已这样的太烦人了,索性就提前离场了。
他平时自律能力不错,喝多了酒绝对不自已开车,可是今天这点顾虑他想都没有想过,从三天前到现在,他不知道自已怎么熬过来的,有时候会想不起来这些天干了什么。
车往家走的时候,走了一段路发现自已不行了,他迅速地停车靠在路边儿,打开车门就哗啦一下吐了一地。
这一下子仿佛把他几天吃的东西都吐干净了,胃里没货了还干呕不止,吐完之后他脑袋发昏、四肢无力,躺在驾驶座上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了。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平时水泄不通的主干道,现在顺畅得一马平川,只偶尔有几辆车驶过。长长的昏暗的马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一直一直地延伸下去,简隋英努力往前看,也只能看到漆黑一片的不是尽头的尽头,他知道他只能自已走下去。
自从他妈死了之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全心全意地为他着想了。这种孤独无助的感觉,必须要靠自身的强大来缓解。这其实没什么不好的,靠自已比靠任何人都强,所以他有些后悔,如果他没有碰到李玉就好了。
他为什么需要喜欢一个让自已变得软弱、给予他失败的人呢?这完全没有道理。他应该快刀斩乱麻,把李玉从他心里踢出去,快意的该报仇报仇,该泄恨泄恨,那才是他简隋英本来的样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入秋的北京,晚上实在太冷了。
他说不上自已现在究竟是醉了还是没醉,但至少他意识到自已不能开车了。他掏出手机,迷迷糊糊地翻着电话本,最后选了一个他认为合适的人拨了过去,大着舌头说:“喂……我在,xx桥这儿,你来、来、来给我开车。”
简隋英在日光的照射下不甚舒服地醒了过来。他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窗帘,以及这个陌生房间的一切。他闭上眼睛,难受地甩了甩脑袋,非常想把那一一阵阵头痛给甩没了。
一个人从外屋进来了,轻声道:“你醒了?”
简隋英睁开眼睛一看,门口站着个漂亮的青年,他穿着米色的薄毛衣和咖啡条纹的睡裤,消瘦的锁骨在衣领处隐约可见,整个人看上去温和无害。
“小朱?”简隋英皱着眉头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小朱赶紧跑到他旁边儿,把床头柜上准备好的水递给他:“简少,你先喝点儿水。”
简隋英这才意识到刚才那粗哑干涩的声音是自已发出来的。
他一口气把水给喝了个干净,然后抹了抹嘴,疑惑地看着他。
小朱笑了笑:“昨天你给vince哥打电话,但是他男朋友在他家呢,所以他就联系我,把你送到我这儿来了。”
简隋英回想了一下,他好像确实是给vince打的,打完电话之后的事,他完全想不起来了。他躺回床上,哑声道:“好久没见你了。”自从他和李玉和好之后,李玉逼着他把电话里那些看着不对头的联系人全给删了,这些人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小猪”。
小朱眼里闪过一丝黯淡:“是啊,很久没见了。”他无意识地给简隋英拉了拉被子,“你还想睡吗?还是想吃饭?”
简隋英木然地盯着天花板,心绪好像已经离体了似的,没有回答他的话。
小朱专注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觉得脸颊发烫,他快速地起身:“我去把饭给你端来吧。”
小朱一会儿就给简隋英端来了个一碗米饭两盘菜和一碗汤,然后招呼他吃饭。
简隋英从床上坐起来,随意地吃了点儿东西。
小朱就乖乖坐在床边,眼睛随着他筷子动,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饭。
简隋英扒了几口就懒得吃了,随口问道:“这哪儿啊?”
小朱愣了愣,小声道:“是简少送我的房子。”
“哦。”怪不得这卧房的格局他看着眼熟,“你收拾得挺漂亮的。”
小朱笑道:“我不上班儿的时候经常跑装修的市场,省了不少钱呢。”
简隋英点点头:“你不在vince那儿上班了?前一次去没看见你。”
小朱不好意思地笑笑:“vince哥嫌我不会来事儿,不适合在他们那行混。他帮我在职高找了工作,教美发,我觉得挺好的。”
“哦,老师啊,不错。”
“嗯,学生比顾客好相处,学校还答应我干个几年就帮我办北京户口,vince哥挺照顾我的。”
简隋英心里冷哼,vince这小子。不过vince这个人心眼儿不坏,这种事也是圈里的规矩,简隋英自然不会告诉小朱。
他把碗筷放到一边儿,看了小朱一眼:“那你现在过得不错。”
“嗯。”小朱点点头,然后结结巴巴地说,“托、托简少的福。”
简隋英摸了把他的小嫩脸蛋儿。
小朱身子抖了抖,但是没躲,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里有紧张,但是没有抗拒。
这么好的气氛,适合发生点儿什么,可是他却懒得再继续下去。他缓缓收回手,那只手一离开小朱的脸,小朱就跟上满发条刚松手的玩具似的,突然动了起来,他一下子抓住了简隋英的手。
简隋英眯着眼睛看着他,他在小朱的眼里看到些他熟悉的东西。
小朱的情绪有一瞬间的激动,然后立刻被压抑了下去,他黯然地松开手:“简少,你还吃饭吗?”
简隋英揉了揉他软趴趴的头发,一语双关地说:“我心领了,你户口的事我给你办吧。”
小朱瞪大了眼睛,然后眼圈微微红了,他紧紧抓着床单,颤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简隋英无心揣测他是什么意思。从小到大对他有各种意思的男男女女海了去了,数都数不过来,他未必个个领情,他只是纯粹乐意帮这个他看着顺眼的小孩儿一把罢了。
身边有个跟前跟后伺候他的人陪着他,好过他独自一个人呆在上下两层三百多平米的冷冰冰的公寓里,所以简隋英就大摇大摆的在小朱家又住了一个晚上。
他感觉小朱的性格比以前开朗了不少,以前好像有点儿怕他,总低着头不敢看他,也几乎不会主动说话,现在却能在跟他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发表一些自已的看法,这样的小朱远比只有一具漂亮外壳的他有意思很多。结束了那段金钱和肉体交易的关系,现在俩人反而能像熟人一样自然无隔阂地相处。
晚上睡觉的时候,俩人睡的一张床,却是分别盖的被子。简隋英满脑子都是事儿,根本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