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1 / 1)

叶一柏自然知道裴泽弼话中的深意,耳尖慢慢出现一丝红色,“嗯。”

年糕汤和园子的香味在医院里飘散,轻症病人们将床拼了起来,一大群人围在一块吃着小圆子,有人不死心问阿姨,“能让我吃口年糕汤不,这大年三十不吃这一口,我心里过不去啊。”

阿姨将床头柜上的盆子一收,“吃了这一口,你胃里过不去,医生不让,我也没办法,要不我给你盛口汤?”

“行,汤也好啊。”

中度症状区则温和许多,又躺又坐,轻声地说着家里人的事,那个和妈妈分开的小姑娘被允许去看重症区看母亲,正激动地不停捋着自己的辫子。

重症区安安静静的,但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窗外,他们这个位置看下去正好看到大门口那两个红灯笼,红得热烈,红得喜庆,就像输进他们身体里的血一样,格外好看。

“阿妈。”小姑娘清脆而惊喜的叫声打破了一室的寂静,护士小张领着小姑娘走到她母亲身边,“除夕还是要一家人一起过的,新年好呀。”

“新年好。”

“新年好。”

病人们也笑呵呵地向这个护士小姑娘送出自己的祝福。

烟花乍响,几个警戒线旁的黑制服们发出欢呼声,整个医院里几乎能自由行动的人,不管是医生还是病人都站到了窗边,看着这个红色的烟花在黑色的上空盛开,心中的焦躁和恐惧也似乎随着这烟花的消失而慢慢消散。

“会越来越好的。”一个白大褂轻声说道。

“对,会越来越好的。”他旁边的同事和病人应和道。

叶一柏的除夕夜是在这个东县的小山村度过的,黑制服警员们、白大褂医生们还有后勤人员以及几个治愈出院的病人围坐在一起,过了一个简单而难忘的除夕夜。

第二日一早,叶一柏四人就坐上了回杭城的车子,倒不是说叶一柏急着回市区,而是唐传芳已经已经催了好几回,想要叶一柏带一些磺胺和血清疗法成功的病历回来。

虽说忠华村也接上了电话,两边可以通过电话进行交流,但是很多事情在电话里根本说不清楚,唐传芳有心来忠华村一趟,但是随着普查工作的加快,杭城市区里的病人也越来越多,他实在抽不开身。

磺胺的事他还是从报纸上知道的,一知道,他就要求分一部分磺胺给市区医院,这要求并不过分,东县的病人是病人,市区的病人也是病人,按理说不该厚此薄彼。

但是人总是有私心的,医生也是,三个病区自己都分不过来了,让他们按照药物使用效率最大化原则挑选病人,医生们几乎是咬碎牙才把有些病人剔除磺胺使用名单的,再让他们减人对他们来说跟要他们命似的。

但是情感和理智总要做出选择的,大年初一的早上,叶一柏还是从忠华村隔离医院带走了一沓血清疗法治疗后有明显改善的病历和二十支磺胺。

叶一柏坐在车上离开,他并没有发现几个协助警员们封锁警戒线的士兵,对着他的车子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车子驶近城区,新年的味道越发浓郁起来,街道大概刚刚清理过,两边的店面都是窗明几净的,小孩子们穿上了崭新的衣服,欢欢喜喜地在街两旁奔跑,而勤奋的小贩在新年的第一天就开始工作。

“灯笼,红通通的灯笼。”

“馄饨,新年的第一锅馄饨。”

张素娥斜靠在窗边,目光落在这条熟悉而陌生的街道上,一转眼她离开家竟有二十多年了,阿爹阿妈都走了,只剩下阿弟一个人了……

不远处的巷子口传来嘈杂的争吵声,好像是两个女人在吵架,围观的群众太多挡住了车子前行的路。

“你们全家才玩死人骨头呢,我们家老张那叫法医,是吃公家饭的,现在是民主社会,少把老一套往我们身上套。”女子声音十分强势和尖利。

“哟,还法医呢,人家医生治病救人,你们带个医字就玩死人骨头,还好意思说。我有哪里说错了吗?按三十年前算,你们就是贱民,贱民!”

第242章 第 242 章

242

大年初一这种日子, 街坊四邻们显然也不想闹得太过不愉快,见两人越吵越厉害,纷纷上前劝阻。

“前面停一下车。”张素娥突兀出声。

司机闻声下意识地踩住刹车, 因为踩得着急, 车子里众人除了裴泽弼没动, 其他人身子都随着惯性向前冲去。

“对不起,对不起, 裴先生, 叶医生,我不是故意的。”开车的司机将车停住, 随后转过头来不住地道歉。

叶一柏摆摆手, 表示不介意, 他刚想问张素娥为什么忽然让司机停车, 却见张素娥已然推门走了下去。

人群中张鸿艰难地往前挤着, 因为腿脚并不灵便的缘故,显得格外窘迫。

“对不住, 让让。”

“谢谢谢谢, 麻烦让让。”

他拨开拥挤的人群向冲突中心走去,两个女人被几个街坊分开,但是嘴里却谁也不饶人, 说话越来越难听。

张鸿终于从人群中挤出来, 他快步上前, 因为走得快, 这脚跛得就越发明显了。

“春儿, 别吵了,咱们回家吧。”张鸿上前拉住了其中一个女人的袖子。

那个被叫做春儿的妇女见张鸿出来,吓了一条, 也顾不上和另一个女人吵架了,转头急道:“你咋就自己出来了,那几个混小子呢,都自己去玩了?真是讨打。”

“没事没事,我好多了,咱赶紧回去吧。”张鸿道。

春儿被张鸿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心里的火气也散了大半,她点点头,拿起地上的菜篮子就要跟着张鸿往回走,却听到那个女人追着喊道:“赵春,你真当你还是原来的娇小姐,你选了个这样的人,就活该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

女人尖利的声音就像金属和玻璃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让在场的许多人下意识地皱眉。

“侬这个没宁教的,讲出来的话跟侬这个宁一样,难听又难看。”张素娥气冲冲地上去,论打架骂人,她可从来不输谁。

于是好不容易快平息的闹剧,又开始吵嚷起来,眼看着张素娥就要和这个女人上演全武行了,叶一柏裴泽弼叶娴几人也赶忙下车,穿着黑制服的司机见状也迅速跟了下来。

司机这身黑制服也是挺唬人的,让围观的群众立刻让出了一条道来。

这时候张素娥和那个女人都快相互扯上头发了,叶一柏和叶娴赶忙一左一右扶住自己的母亲,“妈,阿妈,头发乱了,头发乱了。”叶娴知道张素娥最重形象,赶忙捡重点着说。

果然,张素娥下意识地松开了抓着那个女人头发的手,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头发,叶一柏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做手术、组织抗疫都没有阻止亲妈打架来得令他心惊胆战。

张素娥还嫌不解气,边被叶一柏叶娴拽着还继续要跟人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