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柏：微笑

“白兰德，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每天去咖啡厅里装绅士还不如去义诊，就像华国人说，多积德，说不定你能晚点秃。”

“还有你萨克，你不是喜欢麻醉吗？你们骨科能有几个能让你麻醉，与其祸害你房间里那些金鱼，还不如去义诊，至少人家还能跟你说声谢谢！”

理查一番唾沫横飞发言后，单方面宣布后天他们四个一起去义诊。

说完，他用亮晶晶目光看向叶一柏，眼睛里明晃晃在问，明天是不是不用去杀鱼了？

叶大医生用慈爱目光看着这颗极能发挥主观能动性星星，点了点他尊贵头。

当天晚上，叶一柏回了一趟岐山巷，找了个毕业实习借口让张素娥高高兴兴地替他收拾好了衣服鞋子等一大堆必需品。

看着张素娥欢欢喜喜样子，叶一柏不止一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到最后，他只说了句，“阿妈，就算没有叶家，我们一家三口也会过得很好。还有，我们能在上海扎下根来，我能在圣约翰读书，多亏了姐姐，您对她多担待着点。”

张素娥听到这话，有一阵子不言语，许久才说了一句：“我都知道。”

翌日，叶一柏看了手术排班表，看了一台肋骨骨折手术，一台食管贲门肌层切开术，还跟着理查上了一台阑尾炎手术，顺便给理查演示了一番间断内翻缝合法。

一天下来，叶大医生不但见识到了1933年西医粗犷但极有效率手术方式，而且被这个时代术前通知单给深深震撼。

翻译成中文

今天xxx在济合医院有需要手术治疗症状，本人与家属自愿遵从医院及医生治疗手段，如果治疗中有意外发生，医院和医生概不负责。

家属签字：

这哪叫术前告知书，这完全是生死状嘛。

感叹于这个时代医疗环境同时，叶一柏也认识到了这个时代手术这两个字对于病人意味是什么。

在略微复杂心情中，终于迎来了周三。

“正好，物资处要把这次捐赠器械和药品送过去，你们也别开车了，一起过去吧。”乔娜指挥着医院保安将几箱捐赠品搬上车。

“物资处本来还想让我去一趟，办好捐赠手续，既然你们要去义诊，顺便把手续办了，省得我跑一趟。”乔娜一边说着一边将捐赠清单递给白兰德，“麻烦了，布兰德医生，这四人中你最靠谱。”

白兰德接过清单，耸了耸肩，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他怎么就真站到这儿要去出什么义诊了呢。

上车，坐定，车子慢慢启动。

车上，叶一柏看着窗外陌生景色，白兰德神情恍惚神游天外，萨克在检查他麻醉设备，理查吹着口哨哼着歌好不愉快。

约莫半小时后

叶一柏远远就看见不远处一幢白色，房顶竖着一个红十字西式楼房前，临时搭建了好几个白色帐篷，帐篷外密密麻麻人挤在外面，队伍一直从帐篷口排到街道尽头。

穿着黄色制服巡捕和穿着黑色制服巡警少见地出现在了同一场合。

“排队排队，都排队，耳聋吗？说你呢，挤什么挤。”

中文、英文呵斥声此起彼伏，白帐篷里有一个穿白大褂出来跟巡捕和巡警说了些什么，那些原本在帐篷门口站着巡捕和巡警都四散开来，一个巡警一个巡捕各拎了一根杆子选了个地方一摆。

“今天就到这儿了，其他回去吧。”

此话一出，人群哗然。

“长官，我们早上四点就过来排队了，就差一个求求您了。”

“是啊，长官，小孩病了好几天了，大人能忍，小孩忍不了啊。”

“求求您了。”

“求求您了。”

甚至有人当街就跪了下来，街道那边还不停有人加入人潮，痛呼声，孩子哭喊声，哀求声和巡捕们哨子声，呵斥声交织在一起，在红十字医院门口上空回响。

第19章 闹剧

019

“所以我不喜欢来义诊，每次看到这个场面，就会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糟糕，不愉快心情能持续好几天。”白兰德透过窗户，看着窗外场景发出感叹。

济合医院车拐过转角。

“嘟嘟嘟”司机用力按着汽车喇叭，刺耳汽笛声立刻盖过了嘈杂人群声响。

济合每个月都来送捐赠物资，红十字会医院保安是认识济合车，见状就有人从保安亭里跑出来，一部分人去开另一半铁门，另一部分跑过来驱散挡在车前人群。

车子缓缓经过旁边摩肩接踵人群，向红十字会医院里面驶去。

车子驶入，铁门又迅速关上，截断了外面人打量目光。

在帐篷后门诊大门前空地上转了个弯，车子稳稳停下。

红十字会物资处人在车子一进来就已经出来等着了，见车子停稳，快步走上来。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黑发华国人从副驾驶座跳了下来。

华国人还是……日本人？红十字会医院物资处工作人员一愣，脚步不由停顿了一下。

随后，车后座又陆续下来三个穿白大褂医生，一个头顶毛发略稀疏微胖医生皱着眉头环视一周，将目光落在红十字会医院工作人员身上。

“周先生？”白兰德迟疑地开口道。

周怀生闻言回过神来，他看向白兰德笑道：“对，是我，我还以为来会是彼得先生或者乔娜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