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劲扬翻翻眼:“你能出什么事啊?”

他出事的概率都比沈遇大。

沈遇笑笑:“说不定嘛,走了。”

“对了,当年你女朋友”陈劲扬想起什么,突然叫住要走的沈遇。

沈遇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向他,表情只比陈劲扬还迷茫:“我哪来的女朋友?”

陈劲扬皱眉,镜框后的眼睛露出点不解来,他当初可是因为这件事愧疚到几天几夜都睡不着,所以记得格外深。

“你那条丢失的手链?你不记得了?八年前京扬翻修,有人在花坛里找到了,我记得对你挺重要的啊,你要是还想找回的话,可以去学校失物招领所看看,应该都放在哪儿。”

“哦,那个呀”

沈遇有些疑惑:“你怎么确定现在对我还很重要?”

陈劲扬拧眉:“你不是说是你已……过世女朋友送你的吗?”

万万不知道这人直接把“朋友”进化成“女朋友”,甚至信以为真多年,沈遇沉默片刻,难得有些心虚,他摸摸鼻子,试探道:“你不会以为我当时说的都是真的吧?”

陈劲扬察觉出不对来,反问道:“难道不是?”

沈遇转身,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立即麻溜地离开了。

陈劲扬反应过来后,就看见人火速离开的背影,他心里操了一声,对沈遇的背影狠狠竖中指。

沈遇心情不错地按照原路返回,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路上至二楼,这条来时的路深邃狭长,犹如巨蟒穿行而过,他收回目光,朝着完全相反的地方快步走去。

毕竟是周氏祖宅,进出小周山本就层层把关,严防死守,只在大型宴会时才会全方面安装监控。

平常时日只留下楼梯处和出入口处的部分设施。

周公馆的每个出口处估计都有人等着,就等着沈遇一脚踏出门,至于后果是被人绑回去还是被沉湖,就不清楚了,但沈遇很明白一点,要是想出去,肯定不能走寻常路。

他对周公馆的布局并不熟悉,两世加起来,还是第一次进周公馆。

不过在上一世时,为了完成任务,沈遇经常暗戳戳向主角受打听周瑾生的爱好。俞听肆曾谈起小时候去周公馆玩的经历,偶尔会听到庄老太太在二楼阳光房弹琴的声音。

庄老太太去世后,花房便由此荒废,除偶尔打扫和照料花草的佣人外,便无人光顾。

黑漆立柜上的山水法钟指针一圈圈转动,清晰的滴答声一声声回荡在安静的室内。

巨大瑰丽的琉璃吊灯从天花板垂落下来,灯光四落。

时间一点点流逝。

周瑾生静静地坐在黑皮沙发上,微垂着眼皮闭目养神,他全身All Black,黑色衬衣,黑色西裤,黑色皮鞋,唯独领结深红,如一条猩红的蛇信般垂落在饱满结实的胸肌前,深深沉沉。

滴答,滴答。

法钟的分针又勤勤恳恳地转完一圈。

三分钟了。

宋时心道。

预留给签订合同的最后时间,过去了三分钟。

明明整个房间灯光充足,宋时却感觉浸在一层浓重的无法逃离的黑影中,要是换做其他人,在这良久的沉默中,恐怕早已战战兢兢心生退意,更别说主动打破这死一般的沉默。

宋时收到老李的消息,深呼吸一口气,垂眸向周瑾生低声汇报:“先生,刚在后山找到沈先生,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周瑾生睁开双眼,视线长而久地凝视在桌面上的合同文件上,一双眼眸微微眯起,潜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还挺会跑。”

宋时沉默,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家Boss不只是单纯地在感叹,更像是在思索怎样才能让人不能跑的办法,比如说打断腿,或者服用某种药物之类。

宋时打了个寒颤,止住深想,就算他不爱八卦,此刻也不由对这位沈先生和自家老板的渊源感到好奇起来,如果有空的话,他或许可以去问问陈劲扬那家伙。

“哒、哒、哒。”

时钟一声一声,窒息的安静再一次在空气里蔓延。

突然“咔哒”一声。

书房门被从外打开,宋时抬头看去。

看着熟悉的卧室又陌生的门口,沈遇突然停下脚步。

身后负责把人带回来的黑衣大哥眉头一皱,正要出声催促人快点进去的时候,沈遇忙道:“大哥,等我心理建设一下啊。”

这亲近的称呼着实让人一愣,黑衣大哥不由瞅瞅沈遇,心道这小白脸还挺能屈能伸,听到沈遇的建议,想到这人即将面对的是里面那位,黑衣大哥身体一抖,立即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沈遇伸出手掌拍掉衣服上沾染的叶子,整理好有些凌乱的睡衣,视线落到光裸的脚背上,刚刚逃跑的路上拖鞋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幸好周公馆地毯柔软,踩着一点也不疼。

他深呼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抬手推门而入。

沈遇环视四周,最后看向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周瑾生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明明是自下而上的目光,却仿佛在看什么脚下的蝼蚁,冷漠,毫无感情。

陈妙妙的话再一次回荡在耳边。

所有知情人都觉得,当初是他对不起周瑾生。因为他在周瑾生最落魄、最需要他的时候选择抽_身离开,从某一方面甚至可以说是他的出现导致周瑾生从高处狠狠摔下来。

可是,他又有什么义务留下来?因为是周瑾生救了他,所以他就需要对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视而不见吗?陪伴一个把他打出血、侮辱他、对他忽冷忽热的疯子吗?

可谁看见过他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