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莱,雄虫从来就不是你的敌人。”

一场闹剧很快收尾。

安德烈带着沈遇走出宴会,来到宫廷后花园,与聚会的喧嚣不同,这里分外安静,紫色的夜盏花在幽深的夜色中盛开,发出游离质的光芒,馥郁的芳香顺其逸散。

安德烈松开他手臂,他身量也高,差不多和沈遇齐平,抬起手帮他理理凌乱的银色发丝,问道:“萨德罗,要我送你回去吗?”

在西多莱还在世的时候,安德烈就常与他来往,维多从小就留长发,每次见安德烈时发尾就会打结,久而久之便养成帮忙梳理的习惯。

维多尼恩任由他打理长发,问道:“怎么,在议会待久了,也学会雌虫做派了?”

安德烈很想来一根烟:“别说了,我现在看到雌虫就犯恶心,要不是为拉拢法恩家族,谁会来参加这无聊至极的聚会。”

“法恩家族?那个元帅世家?”

安德烈点头。

维多尼恩挑眉:“法恩不是从路,路什么来着?”

安德烈:“路德维希。”

维多尼恩点头,懒洋洋道:“法恩不是从路德维希叛出军部一事后,名声就差到极点,法恩家自此一事后,直接干脆不问世事,退出政坛,你这样,是打算完全放弃平民部分的选票吗?”

“选票?”安德烈冷笑一声:“除却雌奴,雌虫和亚雌人口远远领先雄虫近五十倍,我就算再去讨好,能拿到几张选票?我现在缺的是军队和矿产资源。”

军队,矿产,恰恰是这个传承百代的元帅世家最不缺的东西。

维多尼恩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他慢慢撩起眼皮,看向这个真正意义上与他从小相伴至大的雄虫,问道:“那边给出的条件是什么?”

安德烈帮他理好最后一缕头发,随手摘下他头顶的一朵紫色的夜盏花,放到鼻尖嗅闻,声音很低:“找回路德维希。”

维多尼恩逐渐悟出不对劲来,他微微站直腰:“所以前段时间围剿红血,是你的手笔?”

安德烈点头,但很快就皱起眉心:“但是被军部横插一脚,没抓到。”

维多尼恩微微蹙眉:“那路德维希现在在哪?”

安德烈把花朵放进裤兜里:“不知道,法恩那边提供了路德维希的基因图谱,现在正在秘密加大搜寻范围。”

后花园入口处传来脚步声,两人不约而同停下交谈,偏头看过去。

浅灰发色的军雌撩起头顶处的紫色花丛,微微低头,从外面进来,看见面前的两位雄虫,弗雷德并不惊讶,毕竟两人先前是一同离开宴会的。

雌虫以手触碰心脏,先后向安德烈和沈遇问安,他微微直起身,朝沈遇道:“聚会临近尾声,需要我送您回家吗?”

这么晚才过来,明显去跟德米安送温暖了呗。

安德烈几乎是一眼看穿他,他可不信雌虫和雄虫间有什么纯友谊,直接上前一步,代替沈遇拒绝道:“不用,我会送萨德罗回家。”

弗雷德冷峻的剑眉蹙起,安德烈抓住沈遇的手往外走,声音冷冷:

“想要追求萨德罗,先把自己的关系理干净。”

乘坐马车出宫廷,再换乘回青雀之丘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维拉森林在进入夜晚后,变得非常静谧,星星微弱的光透到树梢上,树梢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星星发出的声音。

只在夜晚开放的花朵铺展一路,泥土,植被,松针和湿润苔藓的气味混在一起,散发出奇特的香味。

青雀之丘昼夜温差很大,到夜晚时分天气骤降,空气扑在裸_露在外皮肤上,有些冷。

安德烈离开前,从悬浮车里掏出一捧鲜花送到沈遇怀中,沈遇与鲜花撞个满怀,欣然收下。

同安德烈告别,沈遇拿着花穿过庭院,没忍住皱皱发痒的鼻子,大门检测到他的信息自动解锁,手指握住门把推门而入,一股香气顿时扑面而来。

沈遇目光从垃圾桶里一堆渗血的纱布上划过,抬眸看向客厅中央,视线在适应室内光线后逐渐开始聚焦,餐桌上摆着一盘清蒸鱼和炒时蔬,热气在灯光下飘着上升,旁边放着一碗奶油蘑菇汤。

奶油蘑菇汤应该是二号做的,这是管家机器人最后的倔强。

宫廷聚会并不是吃饱肚子的好地方,沈遇赴宴前仅用一支营养液垫垫肚子,他食欲并不强烈,但空腹许久,还挺想吃吃热食。

不过在吃饭前,还是要先处理好手上的鲜花。

他欠着腰,头发上的蝴蝶结,袖口上的蝴蝶结都跟随他的动作垂落下绸带,细长的手指打开花柜的最底层,圈住瓶身,抽出崭新的玻璃花瓶来。

倒入净水和营养液后,沈遇细心地将一朵朵花插入多棱玻璃瓶身中。

自从路德维希开始接替二号的大部分工作后,两人的关系得到某种程度上诡异的缓和。

肩膀宽阔,体格健壮的红发雌虫上身穿一件贴身的黑色高领打底,两条健壮的长腿上随便套着一件黑色长裤,如果不是四肢上冰冷的精神镣铐,很容易被人错认成即将参赛的格斗型雌虫。

路德维希压着眉,两条结实的手臂环抱在胸前,因为做饭时将袖子撩起,露出结实的蜜色小臂,筋肉如同虬龙般盘结,看起来十分可观。

雌虫依靠在门边,不动声色地注视着雄虫的动作。

将最后一支花装入花瓶中,沈遇才起身慢腾腾走向餐桌,并没有吃多少,等胃稍微舒服些后,沈遇便起身,把自己陷在柔软的沙发中。

他目光一扫,很快注意到布篓里二号新签收的包裹,沈遇不怎么网购,最近只在星网上新订一本书,没想到到得还挺快。

路德维希把碗筷全部丢进碗篮里,倒入洗碗剂和亮碟剂,手指按动控制面板,机器没动,他皱起眉头,伸出手猛猛往上砸两下,发出哐哐声,不过依旧没反应。

路德维希突然发现一点,落后,或许是这个家的底色。

无论是过时的管家机器人,还是年老失修的智能设备。

雌虫慢慢皱起眉头,抬臂又是哐哐两声。

洗碗机终于发出“咔”的一声,在路德维希的暴力胁迫下,颤颤巍巍地开始重新运转。

温暖的灯光落下来,银发散在沙发上,被光线照耀着,如同流动的银河,雄虫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角,手里捧着一本书,眼睛随着文字的流动而轻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