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伥鬼?”他凑近了红衣男鬼,仔细打量。

伥鬼在民俗传说中的形象非常多样,有说他们会帮助人的,有说会害人的,还有说他们和老虎是合作关系,给老虎出谋划策的,在某些现代二创里,伥鬼还偷了水鬼找替身的设定,总之百鬼齐放。

红衣男鬼终于停下了“有老虎快跑”的复读,回答:“大概是……我不清楚我怎么死的,我一直在西岭上,那里都是山君吃剩下的人。不过这确实是伥鬼的身体。”

他的脚尖踢了踢老翁的身体,失去魂魄后七零八落的尸身跌落在地,因为脑袋凹了一块,所以滚得很不顺畅。

“我不像人吗?”他又转过头,问王予之。

单看五官,他确实称得上一句俊秀风流,但泛着死气的皮肤与满脸的血泪又实在瘆得慌。

王予之想了想,掏出一块手帕把他的血泪擦掉。

……跟墙皮似的肤色还是不怎么像人。

“太假了。天很暗,你是个眼力不好的普通老人,走路都会摔跤,怎么看得出我是道士?”王予之举起手指,展示指尖上的血迹,“何况这血腥味一点都不掩饰。”

不过这也不能怪男鬼,毕竟看他现在的状况,早就被血腌入味儿了,估计也闻不到这一点。

“两位,”工具狐狸急得终于说了人话,“能让我先把衣服穿好吗?”

虽然不知道男狐狸精穿衣服有什么好看的,但王予之还是回过头去,把衣服从袖子里丢给他。红衣男鬼顿了顿,颇有风度地连地上的脑袋都转了个方向。

林渊穿好衣服,三个男……人、妖怪、鬼坐在三个蒲团上,呈三足鼎立之势,系统还给他摆了个小圆桌。

于是林渊在挑灯夜读,不知名男鬼在缝伥鬼的尸块据说有具身体就不怕阳光和挡邪的门槛只有王予之在抱着杯子走神,看起来像是来春游露营的。

王予之因这种发展感到了迷茫,他觉得他好像不在灵异片场,但看了看耳朵还没收回去的狐狸精和抱着颗头的男鬼,他又好像确实在灵异片场。

王道长只能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干。

已经手欠了一天的王予之伸手摸了摸男鬼的手臂,虽然触感冰凉,但确实摸得到实体。

男鬼刚缝完了一半脖子,手里还拿着针线,抬起头来看他,在烛光下也有种贤妻良母的错觉。

……但到底谁家的贤妻良母缝的是脑袋啊!

“他去考试,那你要去做什么?”王予之问。

“不知道。”男鬼说,“总之,先把活人劝下山。”

他用不太灵光的头壳思考了一下,又补充道:“然后把山君……把那头老虎杀掉。”

系统适时地弹出了第一个主线任务:杀死作乱的山君(0/1)。

“你把这种奇怪的劝告改成恐吓,会更管用。”王予之说,“我可以帮你,山君我也要杀。”

被忽视的林渊从黄金屋里抬起了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王予之截断了:“别什么都听,看你的书。”

飞机耳的男狐狸精委委屈屈地继续苦读去了,摸鬼手臂摸腻味了的王道长又问:“厉鬼都有实体?”

“我不知道,但我也可以没有。”脑子不太好使的男鬼骤然虚化了手臂,王予之的手指穿过他的幻影,落在他的胸膛上。

活人的热度烫得男鬼一个激灵,他又连被触碰的地方一起拉了透明度,然后骨节分明的手就卡在了他的身体里。

王予之很难形容,大概是用手插进了冰块的感觉,阴森的寒气顺着手臂往上蔓延,他冻得难受,对方烫得难受。

道长把作乱的手从人家的身体里抽出来,若无其事地站起身,一边揉手一边盯着画来缓解尴尬。

看着看着,王予之意识到了不对,虽然这幅画的画纸已经发黄,但颜色丝毫未褪,仍然非常鲜艳。

画中人盘腿坐在椅子上,背景是大片暖黄色的云纹,鹤氅栩栩如生。

王予之伸手抹了一下画像上的灰尘,轻微的灼烧感立刻附着上来,将阴冷的感觉驱逐。

刚才还在说三缺一,打麻将最后的一块拼图居然在这里。

除此之外,画像没有其他的反应了,王予之不知道它是怎么回事,但既然没法解决问题,就把问题带走。

王予之把麻友卷起来,扔进了袖子里。

狐狸精还是在看书,男鬼手里的尸块倒是缝得差不多了,无事可干的王予之准备睡觉,搬出了床垫。

他越来越有一种其实他是来野营的错觉,但是谁爱荒野求生谁就去吧,他不愿意。

男狐狸精和男鬼看着王予之铺床垫,表情是如出一辙的茫然。一10六821群,还有其他H篇

“看什么?”王予之问,“你们不睡?”

风餐宿露好多回,只想到背书没想到带铺的林渊坚定地回答:“那就多谢了!”

男鬼不用睡觉,他仍然坐在蒲团上,而林渊死守男德,躺得离王予之八丈远。

王予之懒得搭理他们,把灯熄了倒头就睡,呼吸间鲜活的生命力直往林渊身上钻。

男德狐狸精努力地远离王予之,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快贴人脸上了。

“我不能这样,”背过身的书生想,“我是读过书的,不能跟没读过书的狐狸精一样。”

“可是道长好香,他跟外面的人都不一样。”回过身的男狐狸精想,“我都是狐狸精了,我吸一口不行吗?”

“但是不知道道长允不允许,”背过身的书生想,“起码他要同意。”

他又回……他没回得动。

被辗转反侧的林渊吵醒的王予之暴躁地坐起来。

他翻身翻错了角度,原本是想骑在林渊的腰上,结果压到男狐狸精脸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