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阴暗寂静的环境让人寒毛倒竖，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跟着路希安紧张起来，他们屏住呼吸，眼看着路希安从魔法口袋中掏出树之心，将它融入了自己的身体。

随后，就是与眼前相似的一幕。

众人重新看向怀特，他的喉咙被拉德尔的力量堵住了，但其他围观者的却并没有，尖叫在一刹那撕裂了夜空，所有人都在惊恐地后退，他们被怀特的身体变化吓得面无血色，却又忍不住盯着他看。

“这个诅咒，应该可以证明路希安和怀特是同一个人了。”萧白缈说，“很抱歉用了这个的方式，如果你们想，我们可以配点药剂给你们，让你们忘了刚才那可怕的一幕，或者你们想要独处一会儿也可以。”

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他们有议论，有沉默，最后，一个老者颤颤巍巍地站出来。

“即使他偷走了树之心，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帮助我们，他还帮助了很多人。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坏人。”

“我完全能够理解您对他的维护。”萧白缈轻声道，“但是他害死了我的族人是不争的事实，您说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坏人，可是为了一己之私就害得那么多精灵丧命，您要说他是个好人，我也不敢苟同。”

有人反驳：“或许他并不知道带走树之心会带来的后果呢？”

“即便他不知道后果，也该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碰，何况这件东西还是一族之中最神圣的宝物，一个好人，会随意把手伸进别人严密看守的宝箱中吗？还有，他有反悔的机会的。”

萧白缈转头看着已经痛昏过去的路希安，他蜷缩在地上，就连在昏迷中，表情都是扭曲的。

“失去树之心后，母树就在飞速枯萎，就连那几个精灵的虚弱速度都是肉眼可见的，你们都看到的，他犹豫了，我想那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带走树之心后会发生什么。”萧白缈挑起眉，“可是他干了什么呢？他最后还是把它带走了。”

“我的族人做错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吧？如果你们因为他帮助了很多人就觉得他过往的罪孽值得原谅，那今天我对他做了什么，你们是不是也可以原谅我呢？毕竟我帮助过的人不比他少，而且和他不同，我没做过什么坏事。”

萧白缈定定地看着他们。

“在可怜他之前，你们是否愿意先可怜一下我的那些族人呢？”

众人默默不语。

天亮了，整个王城沐浴在晨光中，王城中的人们在两天中连续经历了巨大的变故，都已经疲惫不堪，他们无精打采地散去，回去消化这两天的事情带给他们的打击。

萧白缈在与国王和王子交涉后，带走了昏迷中的路希安。失去了树之心后，他的恢复速度肉眼可见地变慢了，直到萧白缈带他离开时，他的伤口依然没有愈合，萧白缈不想看到那些可怖的东西，于是拉德尔送了他一份礼物。

“他醒过来后应该会很感激你的。”阿斯莫德阴阳怪气道，“光明神大人的性格似乎比我了解的还要恶劣，我以为只有恶魔才会拉人下地狱。”

拉德尔对祂的讥讽不置可否，只是在临走时送给祂一张网。

卡维尔看后的评价是：“对于一只蝙蝠来说，这东西挺合适的。”

阿斯莫德气得疯狂大叫。

路希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在第一眼看到自己的双手时，他就爆发出了尖利的大叫。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我……”萧白缈无辜地耸了耸肩，“不是我亲手弄的，祂动作太快，我没来得及。”

路希安目眦欲裂，眼泪不停地从通红的眼眶中涌出。

他的身上，那些被扯掉后又重新长出来的皮肉上布满了皱皱巴巴的伤疤，这让他的身体看上去像一颗失去了水分的苹果，而最让他难受的是，在这个没有镜子的房间里，他根本没办法确定自己的脸是否也成了这个样子，对于爱脸如命的他来说，这将是最难以忍受的折磨。

“别担心，你依旧很漂亮。”萧白缈悠闲地道，“不过我认为美丑对今后的你其实不太重要，反正也没人会看了。”

路希安嘴唇发抖，但不是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你想对我做什么？”

“你知道精灵一族的永生吗？只要有母树在，即使精灵的肉体消亡，灵魂也能永远留存在世间。他们都会前往一个很特别的地方，我准备把你送到那里，让你今后的每一天，都在他们的注视下度过。你不会死，因为你已经在地狱里了，万魔会撕咬你的身体，你将无法解脱，直到世界终结。”【注】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路希安喘着粗气，冷汗和眼泪糊得满脸都是，他冷笑道：“神明曾经赐予我力量，我并不是一无所有，就算没了树之心，我依然能活得很好，绝对不会沦落到你说的境地。我帮助的那些人，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对待我。”

萧白缈点点头：“但是你知道吗？有些人，是无法接受自己心目中那个圣洁完美的偶像身上有一丝污点的，当他们不爱你的时候，他们对你造成的伤害可比那些一直看不惯你的人要多多了。如果你不信，我可以陪你等等看。”

他起身离开，身后昏暗封闭的房间里，传来路希安崩溃的怒吼。

已经抓到了路希安，萧白缈也就没有了要留在这里的理由，在一个月光朦胧的夜晚，他和卡维尔他们三个带着路希安离开了王城，继续赶往下一个王国。

人类世界的疫病逐渐被控制住，经历了漫长的严冬后，又一个春天到来了，大地恢复了生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萧白缈自认完成了使命，带着路希安回到了精灵森林。

他并没有四处宣扬路希安的事，但故事的传播总是比风还快，那些吟游诗人热衷于将这些故事编成诗歌，四处传唱，其中有主人公，就会有丑角。在这个精灵族的遗孤历尽艰辛寻找树之心的故事中，路希安显然就是那个丑角，大多数人并不会关注他后来救过多少人。因为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是萧白缈和卡维尔在继续拯救人类，比起一个毁誉参半的英雄，人们更喜欢一个完美无缺的英雄。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人记得路希安的好，只是那些赞颂已经不足以影响什么了，萧白缈的任务完成的不算完美，但也足够了。

精灵森林里还是一片荒芜，黄昏的日光洒落下来，有种死气沉沉的寂静。萧白缈在母树下闭上眼睛，母树看起来还不错，浅淡的光辉笼罩着他，那是由拉德尔的神力提供的生机。

“不把树之心放回去吗？”卡维尔问。

“暂时还不行，树之心被恶魔的力量侵蚀，需要先净化。”

“要请拉德尔帮忙吗？祂似乎不准备回神界了。”

萧白缈睁开眼，“那不一定，神明也有自己的职责吧？”

早在这之前，拉德尔就提出过要帮忙净化树之心，不过萧白缈都拒绝了。

“母树的状况还不错，时间足够，所以这件事我想自己来。”

拉德尔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们在精灵森林里住了下来，每天都在一起，这种生活美好得想让人永远停驻在这一刻。

除了阿斯莫德心有不满

“既然都回来了，那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帮我恢复力量？”阿斯莫德坐在萧白缈的胸膛上，抱着他的脖子摇晃，“你再不帮我我就自己来了！”

“你能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