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嘉圆这场感冒持续了很久,先前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肉连本带利掉了个干净,而他对谢小方的态度更像回到了最开始,怯懦、畏惧、拘谨,余嘉圆转换的太自然,以至于他曾经在谢小方怀里掸着腿儿撒娇说抽筋的时候才更像是幻象。
“你怎么回事,一副晚娘脸,像个怨妇。”梁千禾勾谢小方脖子,强行把骰盅塞给他:“你都好久没出来过了,快开心点。”
谢小方推开梁千禾,不耐道:“没心情。”
“咋还没心情了呢?还能有多棘手的事情让我们谢小少爷烦?”
谢小方不想说话,不然说什么?说是因为个难搞的余嘉圆?
谢小方自己都觉得离谱,其实他也清楚现在不是余嘉圆做什么的问题,而是无论余嘉圆做什么谢小方心里都不满意,余嘉圆要是撒娇讨饶,谢小方会觉得他没皮没脸不懂反省,余嘉圆现在这样小心畏惧,谢小方还是浑身虫子爬似的不爽。
“不说了,赵安乾今天没来?”
“赵哥说不一定有空,他昨天晚上才从深圳开会回来,今天应该要去做汇报,结束后怎么也得好好跟大佬们聊聊国情大事,估计是没空理咱们。”
谢小方皱起眉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对面很快接下:“小方?”
“忙什么呢赵哥,这么久没见面不想我啊?”谢小方面无表情,声音甜腻:“过来玩呀,给我看看你累坏了没。”
梁千禾低下头嘬了口饮料,寻思谢小方这货座右铭应该是“有奶就是娘”,估计是又有什么事情需要冤大头帮忙。
赵安乾两个多小时后到,他才进包厢谢小方就让无关人员和服务生全出去了。
“音乐放起来,你们先玩着,我和赵哥说几句话。”
梁千禾耸耸肩,起身去跟别人玩,留出了谢小方需要说私密话的空间。
谢小方多装装乖的耐心都没有,赵安乾才脱掉外套还没坐下他就已经开门见山:“之前说处理邱行光,你做了吗?什么进度了?”
赵安乾坐下后先从口袋里掏出了麂皮的眼镜布,他细细将镜片上的雾气擦干净,在谢小方耐心告罄的前一刻淡淡开口:“早就处理了,唔,他老师同学没人报警吗?都有个几天了。”
谢小方神色微怔,追问:“怎么处理的?”
“杀了。”
谢小方一惊,低吼道:“他妈的你有毛病吧?!”
赵安乾调整了下眼镜腿,笑道:“开个玩笑。”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余嘉圆再次听到关于邱行光的事情已经是将近小半个月后,一个属地来源是河北的陌生电话,接通后里面传出中年女人焦急的强行表现出情绪稳定的声音。
“是余嘉圆吗?我是邱行光的妈妈......”
这时候余嘉圆才知道邱行光已经失联快十天。邱行光并不是个多乖的孩子,中学的时候叛逆劲上来几天不回家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但这次又不太寻常,一是邱行光没有和家里人产生冲突,心情不好也没必要跟亲人断联闹别扭,二是邱行光已经这么多天没上课,学校找不到人竟然没和紧急联系人交流。
邱行光的家人想起和邱行光关系不错又同在北京的余嘉圆,但余嘉圆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能小心翼翼安慰电话里难掩哭腔的女人。
“如果你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一定要告诉阿姨,谢谢你孩子。”她能找到余嘉圆也确实是已经没有办法,她早报警备案,但调查进度几乎为零,人家和她说异地办案本身就要走流程,而且涉及高校,更需要各方接纳配合,总而言之一个“等”字,说有消息后会立刻和家属同步。
电话挂断后余嘉圆的心情低压到极点,他很难不把这件事化为无形的给自己的负担和压力,计算一下邱行光失联的时间点,大概就在酒店那件事情之后,不可能两者之间没有关系。
邱行光没事还好,如果他真出什么事,余嘉圆这辈子都良心不安。
但无论余嘉圆如何忧心祈祷,连老家警察也无法推进的事情,余嘉圆怎么可能会有办法。
余嘉圆心里的事情越压越多,某种程度上影响了病情的恢复,他可能是以前生病太少,积压的苗头全趁着他现在身心俱疲的时候来势汹汹扑来,余嘉圆的感冒到现在也没好彻底,咳嗽的特别厉害,比较影响生活的是他眼睛,或许是进了异物且没及时清洁彻底的原因,他犯了结膜炎,睁不开眼睛,不敢见光。
这便不是忍忍就能过去的事情了,眼睛不好用太影响生活,学习工作全被耽误,他狠狠心去买药,药店没有太便宜的眼药水,大几十块钱就这样没了。
谢小方之前给的二百块余嘉圆找机会还了回去,他太害怕再被谢小方嘲弄羞辱,没敢当面还,夹在了谢小方书桌上一本专业书里。
不知道谢小方有没有看到,反正是他没找余嘉圆茬,谢小方在学校住的日子越来越少,也不怎么跟余嘉圆说话,两个人最多的交流可能就是周六谢小方去余嘉圆打工的餐馆吃顿饭,然后去常用的酒店开房睡觉。
这天正好是周六,余嘉圆情绪不高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谢小方懒得理他,但架不住余嘉圆走神太厉害,谢小方故意弄疼他他也只是很委屈的短暂回神一会儿,然后继续不知道琢磨什么。
谢小方兴致缺缺的草草了事,忍下脾气坐起身把余嘉圆搂进怀里掐着小脸问:”想什么呢?想一晚上,不是,想一天了。”
余嘉圆被收拾得太厉害,一点不敢吭声是因为担心邱行光才没办法专心。
“说话,到底怎么了。”
余嘉圆摇摇头,犹豫片刻后说:“没什么。”
他满脸心事的说没什么,谢小方是脑子瓦特了才会信他,但嘴长在别人身上,余嘉圆咬紧了不愿意说谢小方也没办法,余嘉圆看起来老实,其实比驴都倔,这段时间在谢小方看来其实是余嘉圆更冷淡些,不吃自己放在他书桌上的东西,也不穿自己重新买了放回他衣柜的衣服。
不过那二百块余嘉圆倒是没有说不要。
难道是因为钱少所以余嘉圆没什么心理负担吗?
谢小方这样想着,第二天余嘉圆起大早要去工作的时候他也跟着睁开眼,迷迷糊糊拉住余嘉圆衣摆,然后从枕边摸过钱夹。
谢小方困极,摸索出两张票子塞给余嘉圆:“零花。”
余嘉圆呆呆望着谢小方手里红艳艳的票子,喉咙里梗的像噎了把刀片,他喘不过气来,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痛苦不堪的气味腥臭的夜晚。余嘉圆很想跟谢小方说,说这样不好,差不多就行了,不要总伤害自己,自己只是看起来迟钝,可心疼起来的程度总不会比猫猫狗狗更低。
但余嘉圆看着又睡着的谢小方漂亮单纯的一张脸,什么都说不出来,如果说了谢小方也听不进去,甚至要更生气,确实还不如不说。
余嘉圆弯下腰轻轻给谢小方掖严实被子,又把钱妥帖的重新塞进他钱包,而后才悄悄离开房间。
钱夹里多几张少几张谢小方根本没意识,他睡醒后好好洗漱完又吃了个早餐,心情算挺不错,他自觉找到了哄格外拧巴的余嘉圆的方式,虽然钱不多,但可以频繁点给,这样余嘉圆不说能过得多滋润,最起码吃点喝点什么不会舍不得。
谢小方这点脑子顶多只会很深刻的记得自己为什么发脾气,至于发脾气时用以发泄的行为他根本没必要记,就更不用说床上一些半真半假的污言秽语了,说句难听的,就算他去嫖,实在不满意也只有不给钱的份,掏出去几百块钱他还嫌丢人呢。
余嘉圆精神恍惚的连老板都看得出来,只是他们知道余嘉圆这段时间一直生病,还以为这孩子是病蔫的,老板知道余嘉圆家庭条件不太好,于是没有过多劝他请假休息,默默安排些轻松的活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