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余嘉圆深深埋着头,声音有些难过:“我知道肯定不是好事,你怎么对赵安乾都无所谓,但是大人之间的事,为什么要牵扯到孩子?”

谢小方不想跟余嘉圆在这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争执,强压着躁郁道:“那好,我不让你牵扯孩子,你把赵安乾的头发弄给我就好了,要带毛囊的。”

余嘉圆仍是拒绝:“我都知道你想做什么了,所以我不能拿给你。”

谢小方血液涌上大脑,他根本没想过余嘉圆会这么油盐不进,他之前越是信心满满余嘉圆绝对会配合,现在就越是震惊疑惑。

“圆圆,你能不能有点轻重缓急!你去心疼无关紧要的孩子,谁来心疼你,谁来心疼我?!我这么多年花了多少心血才回国,才能站在你面前,你有没有想过?我在你心里难道还比不上一个野种?!”

“谢小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

“我说的不对吗?你又要觉得我有问题了吗?我只想带你走,你呢,你心里都在想什么?我只让你帮我一个小忙,甚至不是帮我,你不想走?”

余嘉圆嘴唇微动,他第一时间没说出什么来。

“你想跟着赵安乾了是吗......”

“我没有这样说......”

“那你去做!”

“你能不能不要逼我了,我不会,我也做不到!”

“有什么做不到?你们上床的时候在他头上拽一把很难很过分吗!!......”

谢小方意识到说错话,猛然闭上嘴。

沉默蔓延开,沉闷的呼吸声在足够尴尬的安静中异常尖锐,谢小方不适地把呼吸刻意放轻,最后终是泄出一口气。

“圆圆......我只是有点着急,我没有别的意思,对不起......你知道的,你在我心里最重要,我不可能也不会想伤害你......”

余嘉圆不接这话茬,他整理着自己的背包,安静、落寞,终于低低一声让人觉得仿若错觉般的低语响起,余嘉圆说:“谢小方,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不,”余嘉圆背上背包走出这个偏僻的休息室,“你比以前更讨厌。”

三年后的谢小方变得陌生并不是余嘉圆的错觉,甚至在谢小方表现无害的时候才给余嘉圆一种努力表演的不适感,谢小方毋庸置疑的长大了,他的成就换谁都不敢嗤之以鼻,余嘉圆相信他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努力,可余嘉圆也觉得谢小方现在很可怕,他会在余嘉圆毫不设防的日常分享里分析出可以加以利用的信息,然后无所不用其极的完成他觉得正确的选项。

余嘉圆没有怪谢小方,他无法去责怪一个本就伤痕累累的满口都是他的人,余嘉圆要怪也是怪自己,都是他乱说话,剩下的情绪就是忍不住的失落和困惑,他必须要做出选择,他不可能一直跟谢小方私会,地下的关系不可能现实也不可能长久,在谢小方和赵安乾中余嘉圆还是更倾向选择谢小方,但是,但是引起质变的决策性因素不可以是一个小孩子。即使那是一个跟余嘉圆毫无感情毫无联系的孩子,余嘉圆的道德也不会允许自己那么做。

谢小方坐在车后排,面对司机去哪的疑问他并没回应,手机铃声一阵连起一阵,谢小方却恍如未觉,他的视线远远放出去,并不聚焦的眼神透出空芒,上身轻微的抖动或许来自于膝盖上紧攥成拳的手,因太过用力而牵扯大范围的肌肉和神经。

终于他猛地提起拳狠狠一下掼在车窗上,“砰”一声巨响,防弹玻璃完好无损,单薄的指节却迅速发青变肿。

司机更努力减少存在感,一声不吭。

谢小方在储物匣里掏出一盒还剩大半的卡比龙,漆黑的细烟夹在指尖,打火点燃后谢小方深深吸了一口,过肺后只在唇边吐出少少一缕烟雾。

曾经连闻到烟味都非常不适的谢小方在国外把这学会了,但他好像没有很大的烟瘾,他也不把这当作社交手段,在一个人的深夜,很难过很想余嘉圆的时候他会来一根或者一盒,尼古丁上头带来骤然下沉的晕沉的失重感,他用表层的痛苦来感受躯壳的存在。

他最心口如一的就是,他不想伤害余嘉圆,他曾经伤害过余嘉圆太多,他保护余嘉圆都保护不过来,所以他更不能理解余嘉圆为什么会不接受他的方法,谢小方没办法不害怕余嘉圆是真的想跟着赵安乾,无论是因为什么,在谢小方看来这无异于余嘉圆对他自己的背叛。谢小方越是心痛越是忍不住情绪,他后悔对余嘉圆说那些,可他也不可能停下自己要做的事,哪怕余嘉圆明确表达了反对。

谢小方下定决心后终于能稍微提起一些处理事情的精神,他掏出手机,几个未接来电竟然是来自郑映雪。

他回拨回去。

“你终于有空理我了?我还以为你跑路了呢。”

“什么事?”

郑映雪诧异:“你问我?不是你说今天再具体跟我说怎么拿亲子报告的事吗?”

“......再给我一段时间。”

郑映雪变脸似的换了态度,语气严肃:“我没空被你溜着玩,你到底有没有去做?或许咱俩的打算一样,不一样的话那我来告诉你,你去把赵安乾那个小情人搞定,你俩之间的关系我清清楚楚,这不是很难吧?”

“你别管了,我有自己的打算。”

“谢小方,谢总,这事可是你提的,你求着我跟你一起,现在说别管,事情还没办完你就对我这个态度,办完之后怎么甩开我我都不敢想。”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最近有空吗?我家在缅买了个矿,你母亲是不是喜欢翡翠,我让人挑一块给你拿过去。”

“少来这套,谢小方,我就给你一星期,你要是再这么不靠谱我就要考虑一下跟你的合作了,你有自己的打算,不好意思,我也有。”

谢小方忍气吞声地再三许诺,终于把郑映雪打发掉。郑映雪并不是什么靠谱柔善的合作对象,谢小方早就知道,但向来风险和机遇等重,他在京本身就没太多资源,所以再怎么被当孙子训他也得受着。

余嘉圆到家的时候保姆正在做饭,最近一直是赵安乾回来,现在余嘉圆倒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余嘉圆想着修文的事,愧疚更浓烈的翻涌起来,吃过饭后看看时间,余嘉圆给赵安乾打了个电话过去。

隔了一会儿被接起来,赵安乾的声音响起:“嘉圆?这会儿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问问你今天有事吗?不回来吃饭吗?回家吗?”

“我在外面有饭局,晚一点回去,你没什么事吧?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工作上受了委屈?”

“我真没事......那你少喝一点,注意安全。”

这倒是把赵安乾搞不会了,余嘉圆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他也没太说什么,嘱咐几句便挂断电话。

回到包间,陆星池看了赵安乾一眼,把椅子往前蹭了蹭让他赶紧坐回去,人家聊天呢他出去打电话,越来越没规矩了。

今天这场饭局是陆星池组起来的,太子爷刚回国档期可太满了,也就是给他面子才愿意来这半商务性质的一场聚会。

不过这么多年没交流过感情了,不太好这次见面就聊太多有目的性的事,主要还是为了加强沟通,破冰之后等下一次私下再约。

晚饭结束才九点多,陆星池是琢磨着可以找个会所再安排一场,但是李泽坤说家里有人就算了,赵安乾也想早点回家,于是很自然的便散了。

回去的路上陆星池跟赵安乾一起走了一段,很正常的复盘起今晚一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