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乾却不睡,称呼对了也不睡:“嘉圆,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吗?”

余嘉圆认真点头,他没有撒谎,他越来越觉得在哪里其实都一样,“自由”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尊严”也只存在于对比中,做金丝雀比不上普通白领有尊严,但总比娼女支有尊严。余嘉圆一点都不想跑了,无论谁说能拯救他都不想了,逃离失败他的生活只会更糟,连虚假的和平都不复存在,逃离成功也得提心吊胆,离开之后又能怎么样呢?

余嘉圆见到谢小方的触动是真的,说让他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也是真的,余嘉圆的心气早就消磨殆尽,配不上一场轰轰烈烈的情感救赎,在一个让余嘉圆濒临崩溃的雷雨天,他在谢小方怀里流了一场泪,作为三年前那个不体面分别的尾章,这对于余嘉圆来说已经够了。

只是事情的发展从来不由余嘉圆想法而进行,不光余嘉圆无法操控,赵安乾也同样,否则他也不会去一遍遍确认,人只有在没有把握的时候才会去寻求情感和语言上的认同。

余年在经过了很漫长一段自我怀疑和提心吊胆的日子后,在那个他以为破坏了他状若平静的坏人不会再出现的时候,工友接起一个电话,“喂喂”两声递出来:“余年,找你的!怎么打来了我这里?”

予兮读家

余年怔怔接过,里面是那个他忘不掉也无法错认的清冷如玉石般的声音:“晚上回家地垫下的东西记得拿出来看,按照里面的方式联系我,别搞得人尽皆知。”

“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喂......”

对面已经挂断。余年等不及下工,剩下半天工资都不要了便往家赶。

房门口脏兮兮得看不出本色的地垫下压着一个大概两三公分厚的牛皮档案纸袋,余年做贼似的把它揣进怀里开锁进门。

他心跳如鼓,神经兮兮地把所有窗帘拉上,再三确认门窗紧闭才颤抖着手拆开,余年潜意识里已经有所察觉,里面的东西可以解答他很多疑惑,也可以刷新他很多认知。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官的百度简历。余年读不懂那长长的头衔,只知道很大。这张东西的意义是什么?

余年接着往下翻,翻到余嘉圆和一个男人的各色亲密合照,似乎是偷拍。

余年神魂俱震,连忙把那张简历再翻过来,无论如何比对,都指向一个既定的事实余嘉圆跟着的男人就是档案袋里开头第一张。

第275章

转眼就到了九月,学校那头的电话打到余嘉圆这里,问他有没有看到教务系统的信息,可以去报道了。负责人态度殷切,话里话外都暗示自己为余嘉圆省了多少事,各种资料全给他办好了,什么都不用操心,看他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去,有空倒是可以确认下银行卡号准不准确,准确的话这个月十五号直接发工资和补助了。

余嘉圆先说抱歉,接着陷入些无话可说的沉默,他不太想给人家多添麻烦,最后只道:“我得跟我家里人说一声,等之后给您回信可以吗?”

对面自然连连称是,毫无勉强之意。

余嘉圆的可以商量的家里人除了赵安乾也没别人,在谢小方和余年的事情之后余嘉圆一点都不抱有赵安乾会同意他出去的侥幸心理,但余嘉圆晚上还是给赵安乾烤了点小饼干又像模像样插了一束花,希望赵安乾可以对他态度好一点,不要又给他搞些欲加之罪,正常点教他怎么婉拒掉就行。

赵安乾事情多,他确实忘了交代出去给余嘉圆办的事,忽然由余嘉圆提起来,赵安乾思考几秒后倒是说:“你想去吗?”

余嘉圆抿抿唇,说:“就还好。”

“就还好是什么意思?”

余嘉圆把修文送走的前一天自己说的好好的主动讲不出门,现在哪里好意思跟赵安乾直说,他垂下眼睛左看右看,嘴里咕哝着听不出什么。

“你还能在家待一辈子?”赵安乾倒是笑了,把余嘉圆拉过来,掐开他嘴给他塞了块饼干:“去吧,学校还好,我给你配个司机。”

赵安乾这决定并不是脑袋一热,这段时间他把该处理的事处理了不少,至少能保证哪怕现在王书记苏醒王家发难也暂时查不出错漏来,只要他这边不出问题,任谢小方再有本事也带不走余嘉圆,况且余嘉圆还这样乖。

余嘉圆嘴小,费半天劲才把一块饼干嚼碎了咽干净,惊喜道:“可以?真的可以吗?”

赵安乾把脸凑过去,余嘉圆很自然地捧住他下巴亲了亲:“谢谢老公。”

“嗯,走,我给你挑挑周一该穿什么。”赵安乾捏捏余嘉圆脸蛋,温声说:“上班了就是大人了,不能穿的还像个孩子。”

去报道的第一天是赵安乾亲自送余嘉圆过去的,虽然九月的天气仍暴晒闷热,但想着余嘉圆出门就上车,下车就进办公楼,冷气充分的情况下还是不能贪凉穿太少,赵安乾给余嘉圆搭了一套绝不会出错的白衬衫和西裤,两指细的皮带扣好,乍看上去实在有几分文气。

余嘉圆不太习惯,不住跟赵安乾确认:“还好吗?不奇怪的吧?”

“这不是很正常,就是头发有点长,晚上回来我给你稍微剪一下就好了。”

赵安乾过去没有提前跟人打招呼,是以当跟余嘉圆对接的主任看到赵安乾那一刻简直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再三确认了不是自己老眼昏花后才快步冲过来弯腰跟赵安乾握手,热情恭谨道:“您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提前准备接待一下,现在一切都这么简陋,您见谅。”

“私事,没必要大张旗鼓。”赵安乾同他握过手,而后一个真正的老父亲送孩子上学似的把余嘉圆交出来。

“孩子在这麻烦你费心了,他不太聪明,该提点的地方多提点,但他胆子小,哪里做的不对软着点说,不然要回家哭鼻子了。”

余嘉圆臊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哪里有,但也知道这里没他说话的地方,只能老老实实当摆件。

不过赵安乾的话本来就不是说给余嘉圆听的,他的意思在对面那个长袖善舞的男人耳朵里非常明白,即对余嘉圆该教东西得教,但还得把握好度,更不能让余嘉圆受委屈,如果余嘉圆但凡哪里不满意赵安乾一定会知道,到时候事情可就没现在这么简单了。

其实以赵安乾的身份地位,余嘉圆作为他塞过来的人,哪怕赵安乾什么都不说他们也不敢怠慢了余嘉圆一点,可赵安乾还是把话明明白白落到地上,撑腰的姿态未免太明显。

强打精神送走这位圣上,主任终于能稍微擦擦额角的汗渍,转而跟余嘉圆笑道:“那小余老师我先带你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然后拿一下各种权限卡,正好中午一起去食堂吃点。”

余嘉圆点头道谢。

余嘉圆这工作很轻松,也不怎么跟人打交道,又因为赵安乾的态度没加任何乱七八糟的群,自然更不用参加没有营养的各种会议。关系户哪里都不少,但到这种程度还是挺让人叹为观止的,不过大家心里都有数,一般的关系让人嫉妒,但太厉害的关系只会让人畏惧,余嘉圆甚至没感觉出大家对他态度的不同就融入进去。

“小余老师,你这头发怎么......“吃饭的时候有同事排在余嘉圆后面,对着余嘉圆发尾一块明显的缺口疑问出声。

“剪坏了,我想戴帽子的,但这天戴帽子很怪。”

“哈哈没事其实不明显,不过现在理发店真是太不靠谱了。”

余嘉圆深以为然,不太自在地摸了摸头发上的豁口,他就不该信赵安乾,说的好好的一点都不难简单修一修,结果等余嘉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坏掉了,赵安乾竟然还在说没事,顶着余嘉圆一张幽怨的小脸说:“谁叫你乱动,不过没事,我给你补救一下。”

根本一动没敢动过的余嘉圆敢怒不敢言,他被赵安乾掐在手里跑不掉,只能寄希望真能补救,可没有,越剪越坏。

头发是男人的命根子,几乎跟女孩子的皮肤重要程度相当,余嘉圆气坏了,赵安乾挺无措地掰过他脸,见他眼圈都有点红。

“......不明显,养养就好了。”赵安乾难得心虚,哄余嘉圆:“我不是故意的,好了好了,是我不对,要不你剪回来?”

余嘉圆转过脸不理他,真是难得见他这样明显的小脾气了。赵安乾不太合时宜的看出可爱来,热脸贴上去硬逗余嘉圆讲话,又再三保证了不会被人看出来才勉强把人哄好。

可怎么可能,大家都看出来了,只是大家不说。余嘉圆有点不太开心。

“小余老师......小余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