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乾跟他打得有来有回,只是像有心事,看球风就知道,全是防守、一点攻击性都无。

“老赵,我可不是你领导,打这么保守做什么。”陆星池高高跃起,一记凶猛的扣杀,球落在中线标记处落下旋了几圈停稳了。

“你技术进步了。”赵安乾放下网拍,他已经输了第三局。

“没有,领导让我。”陆星池走过来拍拍他肩膀:“去吃午饭吧?下午休息会儿,好久没跟你一起游泳了。”

“我晚上应该还有安排,吃完饭我得回单位一趟。”

陆星池并不强求,跟他去配套的餐厅简单吃点,他约赵安乾这个时间约了得有半个月了,赵安乾之前就不闲,升了之后见他一面更费劲。

“你有事直说吧,咱们没有迂回婉转的必要。”赵安乾喝了口水。

陆星池笑:“我没想跟你客气,我前几天自己先研究了一下,主要是那事儿不好在电话上讲。”

陆星池是为了他老婆的事来的,陆星池一向不是个太心细的人,顶多看出来徐水长心情不佳,但琢磨不出个缘由,旁敲侧击加自我反省后确定不是他惹人家生气后才敢问怎么了,徐水长不说,陆星池派人查了查,发现是徐水长在单位里因为不大行阿谀奉承之事被领导穿小鞋了,徐水长性子低调,进单位全凭自己能力,是以在别人眼里就是个软柿子,陆星池不知道还好,知道了肯定没办法忍。

“怪我,水儿这么多年都没升职,我还以为是他不想,妈的,老子的人竟然在外面被欺负了。我这么多年不在体制内混,门门道道不太清楚,你看你能找找人把水儿那傻笔领导办了吗?顺手能给水儿往上面调一下更好。”

赵安乾稍一思索:“我知道了,你回去之后把他公司和他上司的信息具体发给我,我看找谁办。”

“OK,我现在就发给你。”陆星池忙活完才动筷子,终于有闲心聊起别的:“你和那个小孩儿最近怎么样?他今年有21了吧?决定好考研还是上班了吗?或者干脆你给他弄兄弟单位去算了,虽然他爹是个拖后腿的,但你又不是没法运作。”

“再说吧。”

“人生大事怎么能再说啊,该不会是你不愿意让他接触社会吧?你真不能这样,打个巴掌还得给个甜枣吃呢,他犯错该收拾就收拾,但平常时候总还是得顺着捋,我印象里那小孩儿挺听话的啊,胆子又小。”

“我没有。”赵安乾颇有些百口莫辩的滋味:“我没对他怎么样。”

陆星池一脸不信。

赵安乾懒得多说什么了,问他:“你的事我能帮就帮,我交待给你的事你还在盯吗?”

“当然,哪怕你不交代我也会办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烦他。”陆星池往嘴里塞了只虾,很快虾壳特完整的从嘴里吐出来:“他刚到美国的时候我就找人打了他好几顿,笑死,他还挺有性格,长得娇滴滴的,竟然没被吓怕,还找工作室练起来了。”

赵安乾很耐心的听着,没有打断。

“后来他挺老实的我就不让人找他麻烦了,毕竟姚稚京太护犊子,万一闹出大事儿来让她知道了你这边不好交代。谢小方这几年老老实实上学呢,好像还注册了公司,估计是要在那边长期生活了。不过他再怎么厉害在你面前都不够看,你总担心他干嘛。”

“我不好出去,心里总觉得不安稳。”

“你那就是掌控欲太强了,自己调理一下吧。”陆星池又啃了一条鱼。

赵安乾不置可否,他几乎没怎么动筷子,见事情聊的差不多就说:“我先走了,长水那边的事后续电话联系吧。谢小方也是,有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小问题。”

这个时间余嘉圆也出了门,下午去看余秀芝。

余嘉圆每周固定抽出两天时间来去医院帮帮忙,跟余秀芝说说话,其实再多一点时间也不是抽不出来,但余嘉圆每次见完余秀芝之后心里就会不舒服很久,闷闷的惴惴的,要花好久才能调理正常,如果再多几天见她,余嘉圆怕自己撑不到余秀芝醒那天。

余秀芝还是老样子,躺在那跟睡着了似的,她脖子上被蚊子叮了一下,一直伸手挠。

余嘉圆握住她手拍了拍,而后用另外一只拿了风油精过来给她抹,抹完后吹了吹,微微刺ji的冷意让余秀芝感觉到舒服,她不伸手挠了,幽幽发出声喟叹。

余嘉圆抿抿唇,他理解了为什么家属哪怕再无力承担都很难放弃脑死亡病人,这跟好好的人有什么区别?给人以幻想,像一根吊在眼前的胡萝卜,万一呢,再坚持一天,万一呢?

孩子拴住了妈,妈也能拴死孩子,如果没有余秀芝,赵安乾根本没有规训余嘉圆三个月的机会,余嘉圆是顶倔的孩子,被逼急了没退路了,总会走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极端境地。

余嘉圆临走之前给余秀芝床头系上了小小一只布包,包是他手工缝的,里面的草药是他在公园绿化带里挖的驱虫驱蚊的植物。

“妈,我过两天再来。我最近忙着做简历找实习,有点忙。”即使面对一个昏睡着的人,但那是母亲,哪怕她见证过许多不堪,孩子总还是会习惯性编织出谎言:“上班后攒钱,等你醒了给你盖房子,给你买奶牛,这样你以后就不用去帮别人喂了。妈......快点醒吧。”

余嘉圆对她说了成千上百次“快点醒”,可从来都没有曙光出现,这次也一样。

余嘉圆失望地走出病房,令他没想到的是,他会在电梯口遇到他父亲。他除了第一次来看过余秀芝一眼外就再没来过,他说看了心里难受,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人。

余年也很意外,眼神躲闪两下,他很瘦,出狱后更瘦,像一把干尸,他干咳一声,招呼打得鬼鬼祟祟:“你,你也在啊.....”

余嘉圆这个月第一次用赵安乾亲情卡,是带着余年去小馆子点了两个炒菜。

“你最近怎么样?学习还好吗?是不是马上期末考试了?”

“没有期末考试,是答辩,交论文。”

“哦,哦这样......”菜上来,余年先给余嘉圆夹了一筷子:“快吃,你吃,你看你多瘦。”

余嘉圆嗓音干涩:“你也吃。”

“我多一顿少一顿没什么。”余年搓了搓手,小动作透露出尴尬,他不擅长跟余嘉圆交流,无论是小时候的余嘉圆还是现在的。

余嘉圆同样如此。他安安静静把碟子里的菜吃掉。

一顿饭吃到最后,先开口的还是余年:“你上次说那事,我当时没,没反应过来。你对我心里有气我知道,你想跟男人谈,我,我也没办法......”

余年把余嘉圆口中的“包养”一厢情愿理解成恋爱。余嘉圆不知道说什么,就“嗯”一声。

“你过得幸福就行。”

余嘉圆开始走神。

“还是我没用,要你那么早面对那么多,我之后会努力的,我最近有个工友说带我多做点事赚钱,倒卖水果......”余年抠着掌心里厚实的茧子,声若蚊蝇:“你看,你能不能给爸凑个三万块钱买车,爸会还给你的......”

第262章 第二百六十二章

周一上午十点余嘉圆准时出现在燕飞的办公室,燕飞在电脑屏幕里抬起头,笑着跟他打招呼:“我刚想给你发短信来着。吃饭了吗?”

余嘉圆点点头,说:“阿姨给煮了金鱼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