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想要做什么?余嘉圆无法接受。这简直是一场噩梦。
余嘉圆打了个哆嗦,狠狠推开邱行光就要开门,邱行光下意识拉住他,但余嘉圆现在已经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了,他想都不想便挥拳过去,打在邱行光颧骨上。
“你走开!”余嘉圆对邱行光愿意跟谢小方一起的震撼远超对谢小方的震惊,就好像看到了面前的人变成了什么他不认识的鬼物:“离我远点啊!”
第231章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事态朝不可控的糟糕之地狂奔,快的像坠落,带来种让人心跳骤停头晕目眩的失重感。谢小方比之邱行光更没想到余嘉圆会是现在的反应,谢小方到现在除了慌乱外还在疑惑,因为疑惑,所以敢不知死活为自己辩驳。
“圆圆,我是为了你啊,我不嫉妒了,我同意你除了我以外可以有一个你很喜欢的人了,你为什么生气,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没有人会理他,至少此刻不会。
邱行光不闪不躲地挨了余嘉圆一拳,迎面而来的第二下依旧没避,可余嘉圆住了手,余嘉圆眼睛里强忍着的泪在下眼皮里满当当的兜着,变成世界上最微型的人工湖泊,他哽咽着,声音低似喃喃:“你怎么能这样?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你当我是什么?”
三个问句,三支掷地的令签,脸色苍白的邱行光说不出话,他摇头,某种神经反射似的一遍遍摇头。
余嘉圆再次转身要拉开房门。
“圆圆!”这回换谢小方来阻拦,谢小方硬生生把他往怀里搂,企图用拥抱和亲吻安抚住他,但这个行为出现在酒店套房里,出现在两个身量极高的男人围绕着一个人的部分立足之地里,看上去就像是将要狩猎的虎视眈眈,余嘉圆的神经每一个都在拉响警报,成亿的尖锐呼啸此起彼伏。
余嘉圆说不出具体的词句,他闷头在谢小方怀里挣扎颤抖,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和热汗、喉咙深处的呜咽和低低的咆哮,这一切一切远比语言更直观证明着余嘉圆的排斥。余嘉圆再下贱,也不会被谢小方的亲吻安抚了,谢小方是一颗裹了艳丽糖衣的苦药,舔干净表皮,底下的杀伤力毕现。
“我爱你啊,我真的爱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谢小方被咬破的唇舌汩汩淌血,他却毫无察觉,任侬艳的液体顺着下巴蜿蜒进雪白的脖颈和暄软的衣领,他只顾着很执拗的看余嘉圆,仿佛能盯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爱我?那你的爱真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谢小方,遇到你算我倒霉。”余嘉圆冷漠粗鲁地抹掉自己嘴唇上谢小方的血液,他没有多余看谢小方如遭雷击的石化表情,他要离开,他一秒钟都在这里待不下去。
终于打开这个房门,余嘉圆和自他那三个问句开始便缄默的邱行光擦肩,余嘉圆的脚步毫不停顿,彻底经过时他张了张嘴,很小很快的一句话,风似的吹拂过去,但邱行光听得那么清楚。余嘉圆说
“你让我太失望了。”
远胜过任何殴打辱骂的杀伤力,邱行光簌簌打起长久的冷战,他就是很明白余嘉圆的意思,他就是知道看似迟钝的余嘉圆敏锐窥探进他心里最肮脏罪恶的地方,余嘉圆对他的失望远胜过对谢小方,因为谢小方确实可能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让余嘉圆那么难以接受,而邱行光是有想过有担忧过的,但就像是赌桌上梭哈了全部身家的赌徒,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也只能闭着眼睛往里闯,邱行光有很多东西没对余嘉圆说过,但他能对余嘉圆说出来的全都是真话,即使有那么千万分之一可以得到余嘉圆的可能,他怎么可能跟谢小方搅合到一起?他也是个有漫溢自尊感的男人,他怎么能愿意把自己想要共度余生的老婆同人分享?只是和余嘉圆在山西的那段日子太幸福,幸福如一场幻梦,身体那么劳累,可他的精神那么富足,他有过最可爱的余嘉圆,所以记住甜蜜的感觉,他甘心丧家之犬般渴求一点点,渴求温暖、渴求陪伴,余嘉圆给他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情感链接太苍白了。
邱行光赌输了,一败涂地。
余嘉圆游魂般上电梯、下楼、无所依托地站在闸杆边的路旁,直到这时候,眼泪终于落下来,最悲伤的眼泪概不提供给旁人观赏。
他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他的情感丧失了寄托,孤零零如飞尘般乱飘,理智上他很清楚明白不是邱行光对不起他,而是他对不起邱行光,早在和邱行光一起被赵安乾在仓库实施了精神上的酷刑后,余嘉圆就怀揣着越惴越大的歉疚,他没有那么爱邱行光,没那么被他爱着的邱行光合该对他有所要求。
余嘉圆的巨大痛苦来自于他很久没有直面过的内心迷茫,即使没有爱情,但他的感激、信任、依赖、敬佩,他所有向往的美好东西就全都不值钱了吗?但凡他还有些微什么价值,那邱行光为什么会跟谢小方达成恶劣的共识?
兜兜转转中思维再次进入死胡同,余嘉圆捂住胸口深深蹲下去。
“你到哪里了?”
“快了快了领导,我马上过停车场匣杆。等等......我好像看见圆圆了!”
蓝牙中没有声音,但电流声嘈杂,证明着这个电话还没挂断。
余嘉圆的眼泪把灰色卫裤膝盖处洇出两个黑洞洞的口,他埋在膝盖里呼吸不畅,但他不想抬头,风很冷,会吹的脸疼,他也不想把脆弱暴露在大庭广众下,高级酒店的装饰灯光辐射性那样广那样亮,探照灯似的笼着他,显得他像被丢上台给人取乐的小丑。
一件非常轻但温暖的羽绒服兜头罩下来,余嘉圆微颤,半晌后抬起红肿的泪眼,视网膜中模糊映出个人影。
“孙秘书?......”余嘉圆连忙蹭蹭脸,他胡乱找着很容易被戳穿的谎话:“我,眼睛进了沙子,我就是出来走走,很快回学校......”
“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你怎么回去?”
余嘉圆沉默,摇摇晃晃要站直身,孙秘书忙搭手,扶他在身边站稳了。
“......我正好来送个客人办入住,恰好看到你也不能不管,这样吧,我送你先去赵局那住一晚上。”
余嘉圆嘴唇翕动,含糊拒绝,赵安乾肯定会问他很多,余嘉圆骗不过他,余嘉圆不想他有可能找邱行光麻烦。
“呃,没事儿,我答应你我不告诉他,他今天有应酬还没回家,晚上等他回来问你,你就说很早就回去不就好了?”
余嘉圆看上去还在犹豫。
“不然天这么冷你要在哪里待啊?你自己住酒店还要登记,赵局还是要问你。”
余嘉圆终于点头,乖乖跟着孙秘书上车。
车里空调打得很高,暖到余嘉圆在室外待了太久的脸发起麻痒来,孙秘书静静开车,没有更多过问余嘉圆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下面,也没说话。
余嘉圆开了口:“你,你的手好点了吗?”
余嘉圆之前已经电话道过歉,其实他哪怕不道歉孙秘书也不会生他气:“都没事儿了,就划破个皮,没几天就结痂了。”
“对不起啊......”
“哪值得一直说,你又不是故意的。”
余嘉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事实上今天晚上发生那么多事,他已经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出于礼貌,出于不让孙秘书担心才找了点话题。如今精神松懈些许,在车厢略高的温度和行程平稳的路程中,余嘉圆额头抵住玻璃迷迷糊糊睡过去。
车子在居民楼单元口停下,孙秘书怕惊到余嘉圆似的很小很小连着叫了几声:“圆圆,醒醒,咱们到了,你上楼睡。”
余嘉圆迷迷糊糊醒来,脚步虚浮下车,难为他临走还能记得再提醒孙秘书一句:“求求你,一定不要对别人说呀。”
孙秘书一个头两个大。
“砰”单元门合上,余嘉圆走进楼道,孙秘书看了眼还显示通话的蓝牙,没想好该说点什么,电话挂断了。
孙秘书叹了口气,希望赵安乾千万别把自己卖了,他正准备倒车离开,很眼尖的看到道路尽头阴影里一辆似乎眼熟的车。
孙秘书没有多想,赶快熄火下车往那边跑了几步,凑近了看过去,赵安乾竟然在里面。
车窗缓缓降下来。
“领,领导......?您怎么不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