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乾挥挥手,孙秘书跟他道别后便钻进车里打火。
在车子掉头那刻,他在后视镜里看到了被人架出来的伤痕累累的余嘉圆,孙秘书大惊,再看副驾驶上的箱子,心里涌起了一个很可怕的猜测。
但是除了赵安乾本人,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东西到底只是赵安乾用以威胁人的高端道具,还是真的想过用在两个孩子某个身上,但最后还是为余嘉圆心软了点。
赵安乾还是自己开车,只是这回陪他一路的从副驾驶的谢小方变成了后座靠着窗户呼吸微弱的余嘉圆。
赵安乾在切导航的时候想了想,最后给燕飞发过去一条消息。
“去海淀那一趟,外伤,带上破伤风针。”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燕飞从医院过去只十多分钟的路,等赵安乾到家时他已经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了。
“赵局。”燕飞跟他简单打过招呼,紧接着忙用眼神去看赵安乾身后灰扑扑的低着头摇摇欲坠的孩子。
赵安乾显出一种倦怠的淡漠,他率先进门,换好鞋后直接进了书房。
余嘉圆带着燕飞去自己房间,衣帽间改成的卧室无窗、逼仄,燕飞把灯打开,将门锁锁好后才小声说:“怎么让你住这种地方。”
余嘉圆觉得无所谓,他其实还算喜欢自己的小房间,狭小安静的地方能给他一点附加的安全感,虽然这点安全感在谢小方酒醉破门那次便彻底碎成了齑粉。
“伤到哪儿了,给我仔细看看。”
燕飞的声音很温和,没太多压迫感,余嘉圆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然后慢慢仰起脸,他说:“还好,就额头有点严重。”
燕飞终于看清他皮开肉绽的创口,灰尘沙砾嵌进翻开的肌理中,黑黑红红的一大片几乎布满整个额头,看上去颇触目惊心。
“从哪儿摔成这样......”燕飞喃喃自语般:“幸好是个男孩子,不然万一留疤可坏了。”
燕飞边消毒工具边对余嘉圆说:“清理伤口肯定疼,你忍一忍,等清理完我给你打点麻药再缝针就不疼了。”
“没关系,不用那么操心。”余嘉圆乖乖仰着脸闭上眼睛,长度参差不齐的睫毛低低垂着:“不打麻药也没关系。”
燕飞叹了口气,并不把余嘉圆的话听进耳朵里。
额头的地方痛觉神经并不发达,余嘉圆没感觉多疼,打麻药的时候也只觉得冰冰凉凉,缝线时就更不疼了,但明显的拉扯感还是让人心惊胆战。
“好了,我给你缝的很漂亮。”燕飞说:“我再给你脸上涂点药揉揉。”
燕飞说话碎碎的,话并不算少,有时候嘴里还自言自语般念叨:“唉,他怎么又打你,他不是个爱动手的啊......”
余嘉圆没有出声,他看起来有种被吓过头丢了魂般的迟钝呆滞,可能是因为余嘉圆确实年纪太小的原因,这点迟缓让他看起来并不蠢笨,反而多了点招人怜的乖巧柔顺。燕飞晃了晃神,终于开始思考除了余嘉圆可怜和赵安乾犯病外的其他可能。
燕飞很清楚赵安乾的性格,他最讨厌麻烦,而余嘉圆对于赵安乾来说无疑是很大的“麻烦”,敏感的年龄、倔强坚硬的性格、还有个明显对余嘉圆有很强占有欲的谢小方,如果说赵安乾不喜欢余嘉圆,燕飞是不信的,可要是说真的喜欢,也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余嘉圆动手。
燕飞回忆了一下,他认识赵安乾已经十多年了,赵安乾也不是一开始就是现在这样子的,燕飞见过他谈恋爱,赵安乾初恋的不早,在二十四岁,他的初恋是个比他大两岁的英语老师,好看程度和脾气成正比,骄纵霸道,哪里不满意了是真把赵安乾当学生一样训,赵安乾一点儿脾气都没有,那时候赵安乾才进单位,把背景藏的很低调,时常加班做别人的活,但他也总会在下班早的时候给人家送饭,节假日开车带人家去周边兜风。
这段恋爱谈了三年,两个人分开的很不体面,根本原因就在题面里赵安乾的背景藏的太低调,人家嫌他一辈子就是个科员的命,在交往的第一年就找了别人,第三年摊牌,狠狠把赵安乾甩了。
后来赵安乾喜欢的还是那种长相的,但唯一一点就是赵安乾不奔着谈恋爱去的,对情人的要求就是听话安分,后来出现了谢小方,燕飞很难不觉得赵安乾是把谢小方当替身一样看的。
接着是余嘉圆,赵安乾对这个人的态度太矛盾了,比之对情人或是对恋人,赵安乾对他更像是......对儿子?
是了,燕飞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养儿子一样吗?做了“错事”会教育,教育完之后还是得让他进家门,还是要好好请了医生过来看,说不定等会儿还要不冷不热地叫孩子出去吃饭。
燕飞恍惚着收拾医疗箱,想赵安乾三十五了,是不是到了年纪,爹瘾犯了。
“这几天好好养着,尽量别沾水,我等会儿给你找点祛疤的药,记得按时抹。”燕飞拉拉他手,忍不住嘱咐他:“赵局说什么你听什么就好了,别跟他对着干,你这小细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吗?”
余嘉圆咳嗽两声,拧过脸不看燕飞。
“......我是为你好,别生气。”
燕飞不敢再招惹他,又交代几句后便拎着东西走出卧室。
不知道是赵安乾一直在关注动静还是真的就只是太巧,燕飞刚出来,书房的门也打开了,赵安乾站在门边对他淡淡道:“你来一下。”
燕飞应着走进书房。
赵安乾点上根烟,接着把烟盒推给燕飞。
燕飞笑着掏出一根,说:“马尔代夫蓝的荷花啊,挺难买的。”
“等会儿你拿点走。”
“不拿了,我现在都快戒烟了,家里又是老婆又是孩子的,抽不了一点。”
赵安乾也没再说什么,转而问他:“余嘉圆怎么样?”
“打了破伤风,为了好的快点,我又给他缝了两针。”燕飞问他:“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你可不是暴君啊。”
“把家里东西卖了,然后离家出走跟他小男朋友私奔了。”赵安乾弹弹烟灰,道:“我已经算心慈手软了,他那脑袋也是自己搞的,我可一点儿没碰他。”
燕飞也没想到余嘉圆这次竟然是搞出这样的事情来,燕飞实在没什么好说。
赵安乾把烟蒂碾灭,声音微哑:“你留点常用药,他之后要用。”
燕飞心脏一缩,忙出口:“这次就算了吧,虽然你说没做什么,但他身体不好,看着也被吓老实了,就别再跟他计较了吧。”
赵安乾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几秒的静默后,赵安乾还是开口道:“我可以不跟他计较,但你别忘了还有个谢小方,谢小方可还没消气呢。”
没消气的谢小方开着车在外面转悠了几个小时,直到太阳西沉天光暗淡才回了家。
正赶上赵安乾在做饭,做的是炸酱面,配菜整整齐齐码在案板上,锅里特质酱料在咕噜咕噜冒着香气。
谢小方皱眉瞥过去一眼,很无语他现在还有心情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