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出门的时候也就刚六点,余秀芝房间还没动静。
他们在集上吃了早餐,一个城市的特色从吃上面最能体现,余嘉圆很少有旅游的机会,他第一次来山西,看到早市摊位上热腾腾的根本不知道名称的吃食,脸上止不住好奇。
“都尝尝呗。”邱行光牵着他手先去买边上的太谷卷卷。
“万一不好吃呢?。”
“我不挑食,你不喜欢就给我,多试几样总有你爱吃的。”
余嘉圆说:“太奢侈了。”
“你吃能吃多少钱啊,又不是天天这样。”
邱行光把手里热腾腾的东西先给余嘉圆咬一口,这卷卷外面是蛋皮,里面是土豆和肉馅,闻着挺香。
余嘉圆低着头借邱行光的手咬了一口,有点噎。
邱行光也照着余嘉圆的牙印咬上去:“走,咱再找个甜的玩意儿尝尝。”
这一趟逛下来,余嘉圆每样尝几口都尝撑了,邱行光到最后都没太吃得下,打包拎在手上准备拿回家热热再继续吃。
吃好饭干正经事,男孩子逛街买东西都痛快,其实还是糙,顶多知道什么价格合适,什么材质什么品牌好一点,更多样式上好不好看啊设计创不创新那是完全没有脑容量考虑的。
邱行光还淘了个不知道几手的三轮车,一百五十块,关键是太实用了。
大包小包装了满满一车斗,邱行光把新褥子给余嘉圆垫着让他从车斗里背风坐着,自己在前面蹬车回家。
余嘉圆坐的不老实,他转过身把手搭在栏杆上对着邱行光后脑勺说话:“你竟然愿意骑这个。”
“摩托车我都会,这三个轮儿的那不是更简单。”邱行光语气骄傲。
余嘉圆微怔,邱行光理解错了,余嘉圆说的是“愿不愿意”,而不是“会不会”。
其实反而是那些很富足健康的孩子才有钝感的勇气,余嘉圆记得,记得余秀芝是蹬过很长一段时间三轮车的,为别人送货,什么货都有,沉的重的、脏的臭的、死的活的。
余嘉圆坐过她的车斗,他很早就听妈妈说,说余嘉圆你要好好学习,不然你以后也就只能跟我这样蹬三轮车,多丢人啊。
这不是件丢人的事情吗?余嘉圆看着邱行光的小板寸出神。
忽然他听见邱行光笑,笑的很大声。
”圆圆。”邱行光叫他,笑到呛风:“你看。”
余嘉圆顺着邱行光的手指头看出去,看到他们前面一辆同款小三轮,车斗里一堆蔬菜,还有一只裹着被子的小土狗。
脏兮兮但厚实的一条小粉棉被,里面的小狗不漂亮,但油光水滑,一看就被养的很好,是被爱包裹的小动物啊。
邱行光贱里贱气:“你cos它还是它cos你呢?你要个粉被被吗?”
余嘉圆在后面不轻不重捣他一拳头。
很快到了家楼下,东西实在不多,一趟搬不完,余嘉圆刚跟他拿着东西上楼,邱行光便不让他下去了:“我自己再拎两趟就行了。”
余嘉圆被他关在防盗门里。
余秀芝上来把堆在门口的东西挪进屋里分门别类,她说:“行光真是个好孩子。”
“你以后得报答人家。”
余嘉圆点头。
中午吃打卤面,余秀芝做的,两个孩子早饭吃了太多,现在都不太落得下筷子,余秀芝重点关心邱行光:“饭菜不好吃吗?你想吃什么,阿姨再给你做点。”
邱行光哪好意思跟丈母娘说开过小灶,尴尬到红了脸:“好,好吃,就是回来的时候岔气了,胃不太舒服。”
余秀芝当即站起身给他去找胃药,邱行光叫了几声都没叫住她。
偏余嘉圆还在落井下石,趁余秀芝转身、邱行光不备的功夫,很迅速地把自己碗里不少面条夹进邱行光碗里。
邱行光第一次知道撑得不行还要硬塞的难受。
这一天家里焕然一新,两个卧室全换上了新的被褥和床品,四处多了不少实用的小东西。
与之对应的是,钱只剩了不到八千块,主要还是房租开销占了大头。
余秀芝的焦虑比所有人更多更早,大家在一起说话,余秀芝率先问:“行光,你该回家了吧?你总不好耽误这么久学业。”
“我不学习。”邱行光找补,仗着余秀芝不懂的事情很多:“阿姨,体育生没多少课,我心里有数。”
余秀芝肯定不信,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邱行光留:“那你也该回去了。”
邱行光牙疼,可算知道了余嘉圆那股子磨人的倔劲遗传在哪里了。
邱行光又在孤军奋战,因为余嘉圆也在说:“你回去吧。”
母子两个都不是愿意欠人情的人,当然,余嘉圆对邱行光会有更复杂的一些怜惜。
“事到如今,我就不瞒着大家了。”邱行光脸色沉重下去,他说:“我有心理疾病,休学了,心理医生建议我出来走走,多跟朋友在一起,多做些事情转移注意力。”
“如果我一个人回去,我会想自杀。”
他说的太像模像样,别说余秀芝多震惊,余嘉圆都愣神片刻,直到桌子下的手被邱行光泄愤一样用了些力掐住的时候他才知意识到邱行光是说谎。
余嘉圆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就生气,气他说什么“自杀”说的那么顺口。
只是余嘉圆也不好现在戳穿他什么。
邱行光得到了余秀芝的同情和加倍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