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上下来一个人,很快引擎发动,漆黑的车身扬尘而去。

余嘉圆再次去了前几天才去过的医院,这次他同样面对着那群扎堆抽烟的黄牛,不同的是他稍微有了点底气。

当余嘉圆凑过去的时候,恰巧之前余嘉圆询问过的大哥就在,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吊着眼珠子瞥他一眼,嗤了声笑道:“呦,今天又过来了?”

余嘉圆佝着背动作幅度很轻地点点头。

“你这个点儿过来更挂不到号,回家去吧小崽子,你家大人也是,就放心你一个初中生在外面乱跑?”

“我已经上大学了叔叔......我给我妈挂号,不不对,我来买一张。”

这回那个黄牛倒是很认真的看了余嘉圆,对着衣服单薄状态可见比前几天更差的余嘉圆,他眼睛里戏谑不屑的神色慢慢消失,有点躲避余嘉圆期冀表情似的歪过头,说:“没门没路的,不一定非在这医院挂号,挂的上了号,然后呢?治的起吗?

此时一辆红牌的朴素黑车拐过来,一堆闲散人员迅速避开,那个黄牛拎着余嘉圆脖领子把他扯到边上,两个人眼睁睁看着守岗门卫在只降下一点的车玻璃里查看了什么证件,很快侧门边严苛的障碍全被移除掉,车子顺顺利利开进冷清宽阔的门里。

“真他妈c蛋。”黄牛往地上吐了口浓痰,接着又去跟余嘉圆说话:“你看,他们看病才叫轻松,到了某个级别,人家别说挂号了,车子一过来直接一路畅行,专家护士围着给治头疼脑热,小老百姓比的起吗?”

余嘉圆没说什么,他看着某种层面上的大人物都过来,明显更踏实一些,他看着这个黄牛,表情执拗起来:“叔叔,我要一张,我有钱的,我扫码。”

男人没说什么,只是在余嘉圆往付款码里一个个数字打的时候才说:“给800吧。”

800卖了张专家号,今天又是吃亏的一天。

余嘉圆自然千恩万谢,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他一路小跑着又去买了一堆老家医生推荐但是本院没有的特效药,一大包东西晚上给他妈妈寄走,第二天就能到,先吃着药,然后等余嘉圆再筹点钱就可以把余秀芝接来了。

等余嘉圆拎着大包小包出来的时候,门口的黄牛还没散,余嘉圆想了想,在附近的小水果摊买了些水果,他将水果放在卖他号的男人脚边,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很快跑开了。

接下来几天余嘉圆过得平静且踏实,药母亲已经收到,不知道真的是特效药作用如神,还是余秀芝为了安余嘉圆的心,总之她的反馈很好,说当即腿便松快许多,疼的也没那么厉害。

无论如何,事情做了,余嘉圆便没之前那么惴惴的没个着落,好歹是可以踏下心做些别的了。

谢小方一直没回学校,也没什么消息,余嘉圆就不去多想他,甚至是z余嘉圆也没多想,他尽力学习新的技能,那就是不在坏事发生之前一直恐惧。马上要学期末,作业很多,要复习的东西也很多,余嘉圆哪怕是为了奖学金也得保持一个优秀的成绩。

一周很快过去,考试的日子也确定下来,就在后天。余嘉圆倒不太紧张,毕竟他平时上课认真,作业也不曾落下,只要正常考,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余嘉圆没想到z的消息会在这当口发过来,不过余嘉圆并不纠结太久,他不是没有带病考试的经验,中考前夜他还在挨父亲打,第二天胃疼都不耽误他好好考试上了重点班。

余嘉圆都觉得自己很皮实,这很好。

他在赴约前难得奢侈,去食堂吃了一大碗红烧牛肉面,汤很暖,牛肉炖到软烂,面是手工的,嚼劲弹牙。余嘉圆把碗里的东西吃的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光,胃被填满了,余嘉圆也有了力气为自己提供些微的安全感。

余嘉圆穿戴整齐,他把衣柜深处的小药瓶妥帖放进贴身衣服的小口袋又拍了拍。

别怕,一夜过去很快,哪怕是冬天太阳升起的慢了点,但也总有天亮的时候。

余嘉圆坐公交去了地址上的酒店,走进套房时z还没到,用于蒙眼的缎带很显眼的在隔断上放着,余嘉圆很自觉的拿上缎带后去浴室。

他洗了澡后,在房间内出现动静当即颤颤巍巍掏出药瓶,他咬了咬嘴唇垂下头对着瓶口狠狠吸了一下,而后趁着力气还没开始流失抖着手为自己的眼睛紧紧系上缎带。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熟悉的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扑来,余嘉圆恍然间变成了被巨大渔网强行抛上船的深海鱼,超强的气压差让他头耳剧痛到要七窍流血般,他在风浪尖摇摇晃晃,竭力扶住门框用以支撑身体的手已经迸出条条青黑色的筋,余嘉圆仍是站不住,幸好还有本能的身体记忆,他用背去找,终于贴在门上。

“出,出点声音......”余嘉圆呐呐开口,“我找不见你......”

赵安乾将公文包仔细放好,又一颗颗解开大衣的纽扣,他本来并不着急用余嘉圆怎样,没想到先听见余嘉圆开口,有点沙的张不开嘴而显得粘粘乎乎的小动静,赵安乾抽空看他一眼,倒没亏自己费了点气力,这小玩意儿笨拙的正往聪明学,湿答答的连澡都洗好了在乖乖等,不过就是胆子小了点,也没怎么他,他倒是一直怕自己怕得厉害,现在虽说知道主动叫人了,但还是靠住门框哆嗦到站都站不稳,出息不大。

不知怎么,赵安乾脑子里罕见不受控的捡起一些零碎的记忆碎片,他想起和余嘉圆少数见面中余嘉圆唯瞧着还算生机勃勃的一次他在昏暗密闭的空间里,细胳膊细腿地妥帖架着比他高出大半个脑袋的谢小方,小玩意儿被逗弄出了气性,临出门时终是捺不住回头瞪了一眼。

赵安乾忽然想看看余嘉圆缎带下的眼睛,看他乍然发现自己该会露出何等神色,是惯常的畏惧,还是对他口中那个青天白日下的领导的恭谨,或者还是那日护谢小方护犊子一样色厉内荏的愤怒和防备?

赵安乾从沙发上坐下,脱掉羊皮磨砂质地的黑色手套,他叠着腿,哄余嘉圆小孩子捉迷藏似的拍了两下手用以提醒。

余嘉圆晃了晃头,头迟缓地左右转动两下试图判断声音的方向,明明是很近的距离,至多不过七八米远,可余嘉圆真就好像多为难似的,半天都没动作,他的腿颤得更厉害了,幅度大到几乎是病理性才会出现的程度。

赵安乾习惯性又皱紧眉头,哑了哑嗓子还是出口:“余嘉圆,过来。”

然后余嘉圆才动了,像被主人叫到名字的小狗似的不管不顾跌跌撞撞奔过来,他都忘了部分视觉受损的人谨慎小心四处摸索的习惯,就那么循着声音扑打着几乎跌进赵安乾怀里。

赵安乾下意识接住他,或许是被猛地一股力恰好砸在胸口,一时间他呼吸被严丝合缝地掐断一瞬。

“......然后呢?”赵安乾伸出手,在搭在自己肩头的脑袋上揉过一把,“这就叫主动了?”

单看这话里内容确实是有些微的诘问的意思,但他的语气却并不冷硬,甚至仔细斟酌还有几分似有若无的柔和。

那药就算再神,也不可能让余嘉圆完全换了个崭新的脑子,他还是有思考的余地,只是一切都像喝多了酒反应迟缓,怕变得不是太怕,抵触变得不是太抵触,余嘉圆飘飘然中生出种无论哪个男人都一样的感觉,确实一样。

于是余嘉圆攀住z的肩膀用力扬起点头,寻着大概位置去亲z的嘴唇。

赵安乾下意识偏了偏脸,软绵绵的一个吻便落在了下巴上,余嘉圆倒是无所谓的,知道亲上了就好,他不会做更多别的,便没完没了的小猫蹭人似的拿嘴唇在那张光洁的下巴上摩挲。

此时赵安乾怎么也觉出了余嘉圆不对劲,但还没往这老实巴交的小东西自己给自己用药上想,他一把掐住了余嘉圆的脸颊,稍稍用了点力,捏成个金鱼嘴。

“发什么癫?”赵安乾探究般盯着余嘉圆的脸,奈何这条缎带总归宽了点,赵安乾什么有用的信息都难发掘。

“在,在主动......摸摸,摸摸吧......”余嘉圆挣开男人捏在脸上的手,转而又握住了,恬不知耻的把人家的手往自己身上放,他竟然算得上催促似的哼唧两声,说:“痒......”

余嘉圆没到发骚的地步,说痒真的是皮肤痒,好像是那药的众多副作用之一,皮肤表层下孵化出了一堆即将孵化的虫卵般,抓心挠肝的感受,恨不得用指甲把皮抠破了进去挠一挠,往常的时候谢小方喜欢摸他,手劲还大,痒就没那么明显,可z好像不太热衷摸摸他。

“为什么不摸一摸......”

赵安乾的脸色越来越严肃,他把余嘉圆从怀里扯出来一点,手从被余嘉圆强行放着的腰上的位置拿开,目的明确地探进余嘉圆穿着的酒店提供的浴袍里。

小口滚烫松软,搅弄几番却是干燥的,根本不是提前润滑扩张过。

赵安乾神色不变,一双眉压眼的眸子乌沉沉地阴下来,他不顾底下柔顺的挽留抽回手,任余嘉圆跨坐在自己腿上摇摇欲坠也没有再管,他自身侧的小几上拽出几张湿巾一点点擦干净手,然后重重抽了余嘉圆一耳光。

第一反应不是疼,而是懵,重力跟着风扑在脸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余嘉圆猝不及防,他宛若天台上被从背后猛推了一把,身体的本能反应就是扑腾着求救,理所当然的在他后脑着地摔下去时他拽住了身前人的衣领,但这并没有切实的作用,死缓。余嘉圆不仅没有避免坠落的结局,甚至还因为冒犯到别人又挨一记对称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