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1 / 1)

吞海 魏来的孙大仁 3328 字 6个月前

他笑了起来,言道:“那以先生的意思是,我的家中来了匪盗,我家有万两银钱,他说只要两千两便可离去,所以我就得给他两千两,不给钱与他拼杀反倒是我的不是咯?”

“钱与人命怎能相提并论?”

“圣贤有言:君为轻,社稷次之,民为重。”

“区区数城之地,怎能与百万人命相抵?况且北境这数百年来,兵戎剑戟往来,死伤无数,又何时有过休止?兴亡皆是百姓苦,岂有终焉?倒不如修生养性,求得圣贤之道,参得无上天道,泽牧天下,方可终结者乱世。”

张焕文眯着眼睛如此言道。

魏来闻言心头一凛,以他的心性自然不会因为对方这番惊世骇俗颠倒黑白的言论所恐吓,他只是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小看了眼前这位儒道大圣。

八门大圣,那是多少修士毕生追求的目标。

他需要天赋、机遇、心性等诸多要素杂糅在一起,且每一样都要是顶尖之姿,方才有可能触摸到第八道神门的门楣。

而张焕文的年纪不过五十出头,便能抵达此番境界可见其天赋心性都是顶尖中的顶尖,谋略更是远超出常人,若说他为了敲打青冥学宫,在这处数落对方,当然还有据可循。

可魏来在此,他如此出言辱没江浣水,必然招来魏来的愤怒。

要知道江浣水的名头响彻北境,无论敌友提及这三个字眼无不心生敬畏,他今日固然能凭借着八门大圣的修为以及无涯学院的名头强压下众人的不满,扭曲事实。

这并非难事,但众人定然是面服心不服,反倒坏了无涯学院的名声。

魏来之前一直觉得张焕文所言古怪,此番言论魏来更是能寻到千百种办法将至击破,但以对方的心性就算要强行扭曲事实,也不会说出这样一番破绽百出的话来。

想到这里魏来的眉头紧锁,他抬眸看了看周围的儒生,他们都是来自北境各地的儒道大能,在各自地界影响巨大,甚至大都与王朝上的君主亦或者权臣有着联系,再联想方才张焕文所言以及忽然转变态度让李澄凰参与这番儒道大会的楚帝,魏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猛然抬头看向张焕文,张焕文却在那时继续言道。

“北境九国分立已有千载,兵戎不断,百姓民不聊生。我等儒生入仕为官,得来的却不是施以圣贤之政牧泽百姓之事,而是手握兵戈,掌杀伐之道。”

“一身仁义圣贤之法,最后却沦为兵家杀伐。”

“前日我恰得楚帝之令,有一法谕传于诸位,诸位大可带回诸国,秉明各位君王。”

“我楚帝即日起,为北境永得太平,会召集各方军伍出兵列国,列国若明此举恩德便出城献降,若是冥顽不灵,便唯有刀剑以待。”

“望诸公明鉴!”

第一百九十七章 赠礼

这话出口,满座皆惊,众人纷纷看着张焕文,眉目间满是惊诧之色。

却见对方双眸眯起,神色肃然,显然不是说笑,念及此处,他们又纷纷转眸看向那坐在台上的无涯学院院长鹿泽安。

而鹿泽安却满脸笑意的看着众人,不曾表态,也不曾打断张焕发方才那一番颇为失礼的言辞,众人都并非愚笨之辈,自然在那一瞬间也都明白了过来,张焕文所言的这一切是得到了鹿泽安的授意的。

这样的想法让在场众人心头一寒终于领会到这次儒生大会,根本就不是什么论道之举,而是一场早已酝酿好了的鸿门宴。

作为最先察觉到张焕文“异状”的魏来,也自然最先想到通过鹿泽安去弄明白无涯学院的立场到底如何,而遗憾的是,他所能得到的答案与众人所看到的并无两样。他又侧头看了看身旁的李澄凰却见这位长公主殿下神色诧异,正脸色难看的侧头看向自己身后的神将李秀白,但对方却目光平静得直视前方,对于李澄凰的询问充耳不闻,显而易见,李澄凰对于此事也不知情。

“儒生大会举办以来已有百余年,是天下仕子的盛会!诸公不远万里齐聚于此,为的是论述儒家大道,而不是张先生附庸权势的工具!”就在众人为这番变故而暗暗心惊胆战时,坐在这群人尾座的一位老人忽然站起身子指着张焕文大声怒斥道。

老人的身材干瘦,留着羊角须,身上穿着的儒衫有些破旧,看其装束似乎是晋国人士。这些年晋国在鬼戎与南召的夹击下处境艰难,更传闻晋国之中不乏有声音将这样的处境归咎于当年率军抵御入侵的儒将慕容鉴身上。

此事听来荒唐,但事实却是在某些时候,这世上越是荒唐的说辞,却越有人愿意去相信。

这些年晋国境内反儒之声愈发的强烈,也幸好国君多方维护,这才给了儒生们一线生机,老人能在这般艰难的处境中赶来此地参加这次儒生大会,想来对于这儒生大会是抱有极大希望的。

此刻听闻这样一番话,故而态度激动,倒也是情理之中的。

而张焕文听闻老人的呵斥,脸色却依然如常,他言道:“徐先生何必动怒,在下这番行事何尝不是为了儒生大会呢?”

“诸公细想,待到我楚帝一同北境,皆时推行儒道,天下尽是儒生,何处不可论道,又何愁圣贤之道不盛行开来!这不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吗?”

张焕文这话当然是毫无道理可言的事情,但满座儒生却都不敢又或者不愿与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起了冲突,纷纷选择静默收声。唯独那徐姓老者闻言一拂衣袖,冷喝道:“儒家之法以仁政为上,圣贤有云,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圣人尚且不敢妄动之器,楚帝如何用得?”

“况且杀伐之道本就与儒道相悖,以杀道求仁道,舍本逐末岂能有成,张公真把在下当做了三岁孩童吗?!”

“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晋国儒生式微,却也知何为气节,而你无涯学院家大业大,却早已只剩下了正锦绣衣冠已无风骨,老朽寒酸,不敢再与诸公同座,就此告辞!”

老人说罢这话,转过身子,领着身后的数位年轻儒生便要离去。

而周围的一些儒生见状,其中也不乏有人动了意动之色,此刻的无涯学宫发生的种种已然与儒道大会脱了钩,待下去既没有意义,也说不得会惹来什么麻烦,见徐姓老者要迈步离去,那些不愿掺和这涉及到王朝纷争之事的众人也纷纷作势要起身离开。

但这样的念头方起,那站在庭院正中的张焕文的眼睛却忽然眯起,他看向众人,沉声道:“徐老先生请留步。”

而随着他这话出口,数道身影便猛地从宫门方向涌入,拦在了宫门前,同时亦有两人在那时将宫门缓缓合上,将宫门外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众人尽数隔绝在外。

这幅架势显然已经明摆着告诉众人,今日无涯学院并不打算如此轻易的放众人离开。而除开这些,更让众人感到诧异的是那些忽然涌出把守宫门之人,赫然身着大楚制式的甲胄。虽然在一开始,张焕文说出那番话后众人便意识到,他定然是得了大楚王庭的授意,但当这些甲士出现后,他们方才肯定这样的猜测。

而楚国甲士出面将来自各国的儒生囚禁,那便说明楚帝已经准备好了向诸国宣战,这样的念头浮现在众人的脑海中,众人的心头一凛,意识到恐怕某些足以席卷甚至颠覆整个北境的大劫难已经蓄势待发,而可怕的是,于此之前并无任何人察觉到大楚的异动。

众人想着这些的时候,站在李澄凰身后的李秀白忽的迈步而出,走到了张焕文的身侧,他看着那些脸色惊恐不定的众多儒生,眯眼一笑,言道:“诸位不必惊慌,李秀白封圣上之命,于学院款待诸位,诸位大都远道而来,多歇息几日,也好让李某人代陛下一尽地主之谊。”

李秀白见之前那话出口,那些儒生们纷纷脸色难看,甚至其中已经有人不乏暗暗催动起了自己体内的灵力。

他便再言道:“诸位在这无涯学院中,学院的藏书阁会为诸位打开,阁中古籍任由诸位翻阅……”

这话出口刚刚面露愤慨之色的众多儒生之中便有一大部分脸色一变,却不再是惊恐愤怒,而是意动垂涎。

无涯学院是北境的儒道圣地,其藏书阁中藏有的各种典籍孤本数不胜数,而对于儒生们来说,能翻阅这些古籍,是毕生的心愿。但就像宗门对于功法极为重视一般,每个书院对于自己的藏书也同样重视,根本不可能轻易给外人翻看,故而可想而知,李秀白在此时开出的筹码对于这些儒生来说是何其巨大。

但还不待那些儒生完全消化过来,李秀白的嘴角上扬再次言道:“当然了,想要看到那些藏书,诸位也得帮在下一个小忙。”

“不算什么大事,是真真正正的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