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间毒虫密布,今日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惊扰到了那些家伙,明日得多加小心,虽然那些毒虫单一的战力不足为惧,可动则便是数千数的倾巢而动,还是让魏来应付起来有些吃力,还得注意一路上的瓜果,管他是什么东西,先带在身上再说。毕竟这丛林中看上去是没有鸟兽可以指望了,只有那些瓜果或许能用于果腹。
想着这些,魏来的心头困意更重了几分,他正想着不如好生歇息一番,明日早起,便朝着那远处的山峰赶去,看一下是否能够与孙大仁等人汇合。
可这样的念头方才升起,他忽的敏锐的察觉到,有一道气息正在缓缓朝着他靠近。
“是毒虫?”魏来的心底暗暗想道。
“不对!是脚步声!有人来了!”但下一刻魏来便否定了自己心头这样的猜测,那缓缓靠近的声音虽然被有意压得很低,但魏来还是听出,那绝非那些毒虫爬行时发出的声响,而是人类的脚步声。
“难道是天阙界的门徒?”魏来心生警惕,表面却依然双眸紧闭,暗地里却运集起了周身的灵力,随时准备暴起反击。
而那不速之客,好似并未察觉到魏来的异状,依然小心翼翼的缓缓朝着魏来靠近。
数十息的光景之后,那人终于来到了魏来的身边,魏来周身灵力也在那时被催动到了极致。
魏来能清楚感觉到对方似乎也极为紧张,他甚至能够听到对方浓重的出气声,而就在对方朝着他伸出手的刹那,魏来的双目猛然睁开,眸中凶光暴起,他的一只手伸出,将对方的身形按在了地上,另一手猛地抽出那白狼吞月,雪白的刀光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取对方的颈项。
“拉荷!!!”
那人的嘴里传来一声强调古怪可同时又极为稚嫩高呼。
魏来就要落下的锋刃在那时一滞,沉眸看向身下之人,他顿时心头一震――那是一位打扮怪异,皮肤微微泛黑的少女,怎么看都不像是天阙界亦或者宁州子弟。此刻那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被魏来压在身下,正目光惊恐的看着魏来。
魏来怎么也想不到,这山河图中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他不由得有些发愣,嘴里下意识的问道:“你是谁……”
这话方才出口,那股之前萦绕在魏来脑海中的睡意却忽然铺天盖地的袭来,魏来忽然意识到,这股困意并非因为劳累所致,而是某些外力驱使下,方才能让他生出这样的难以抵御的困意……
而什么样的外力,能做到这一点呢?
是那朱果!
魏来这样想着,心底忍不住又说出了那孙大仁教给他的辞藻:“你大爷的,真有毒!”
而这话说罢,他便再也遏制不住自己脑海中的困意,双眼一沉,整个人便在那时直挺挺的栽倒了那少女的身上。
第六章 道理
拉延朵苦恼的坐在大树凸起的树根上,身后两棵大树交织起来的枝叶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夜雨隔绝在外。
荷库林中的晚上总会下雨,从拉延朵出生那年开始,这样的规律便从未改变过。
拉延朵的身前点着篝火,即可取暖,亦可驱赶那些在夜间活动频繁的毒物。
这是阿大教给她的第一件事情,也是每个走入荷库林的族人都应当学到的事情。
火!
是生命之光,是驱散黑夜的利刃,也是迷途者归家的希望。
是的。
拉延朵与进林的族人们走散了。
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开阿大,离开族人们,虽然不愿承认,但拉延朵此刻确实很是害怕。
她得面对毒虫密布的丛林,得对抗饥饿,得对抗黑夜,还得面对一位……拉荷!
想到这里,拉延朵愤恨的转头看向那不远处那道被绳索捆绑了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就留下了鼻子与双眼的家伙。
拉荷。
拉在摩撒语中是极致的意思,就像拉延朵的名字,延朵在摩撒语中是美丽的意思,她的阿大给她取名叫拉延朵,就是希望她能成为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孩。
而“荷”在摩撒语里代表着恶魔。
拉荷,便是这世上最邪恶的魔鬼……
摩撒族中存在许多关于拉荷的传说,阿大与阿库最喜用拉荷来吓唬不听话的孩童,而当孩子们长到了十四岁,能够进入荷库林的年纪之后,族里的长辈便会不断对他们讲述关于拉荷的事情。传闻中这些恶魔最喜吃摩撒族中的孩童,他们以血肉为食,以恐惧为伍,每一次降临摩撒族所在之地,便注定会带来一场腥风血雨。
很多时候,关于拉荷的故事,拉延朵都当做是大人们的危言耸听,毕竟她活了十六年,也从未真的见过有这样的魔物存在,甚至哪怕是村子里最年长的老人,无论嘴里说得如何言之灼灼,可他们也同样从未亲眼见过,说到底,这拉荷不过是众人的以讹传讹罢了。
至少在几个时辰前,拉延朵的心底对于自己这样的猜测还深信不疑。
直到方才,她在林间寻到今夜的过夜之所时,她忽然发现了人迹,本以为是终于寻到了自己族人的拉延朵欣喜不已,她快步奔来,却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
生得人形,却皮肤白皙,那是因为这拉荷惧怕阳光,虽能直面耀阳,却始终以秘法相护,故而能保持白皙的皮肤。
穿着华丽又古怪的衣衫,那些衣物都是以人皮支撑,故而与他们的衣着不同。
其中的大多数还能施展各种妖法……
拉延朵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认出了眼前之人定是那族中长辈口中的拉荷。
这拉荷的本事不小,只是一个照面便将拉延朵制服,只是他或许是有伤在身,眼看着就要取下拉延朵的性命,却忽然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拉延朵在惊吓之后回过神来,便赶忙将这拉荷捆绑得结结实实,心底对于方才的经历却是依然心有余悸。
她迟疑了一会,又一次提起匕首,走到了那昏死的拉荷身前,她咬着牙,将手中的匕首高高举起,眸中闪烁着杀机,眼看着就要朝着那拉荷的颈项处刺下,可匕首方才落下三寸,便又猛的一滞――她终究下不去手,这样的行为在这拉荷昏迷的数个时辰中已经来回上演了十余遍。这家伙确实与长辈描述的拉荷长得太极为相似,可是他又太像人了一些,这当然是一个很矛盾的逻辑,毕竟在长辈们的描述中那些拉荷就是化作人形行走人间的。
但拉延朵却始终无法对一个看上去就是活生生的人的家伙痛下杀手,更何况在刚刚与这拉荷接触时,对方明明有机会先一步杀了她的,他却收了手,这让拉延朵愈发的迟疑,隐隐觉得眼前这家伙似乎与长辈们口中的拉荷似乎并不完全一样。
拉延朵又将匕首收了回来,可又想起长辈们说过的传闻――那些拉荷们最善迷惑人心,一时的心软往往会害了自己,也害了族人的性命。
生与死的天枰,在拉延朵的脑海中来回失衡,她一咬牙,又将匕首举了起来,将锋刃对准了昏迷中的拉荷。
轰!
可就在这时,穹顶之上炸开了一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