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着这样的担忧,而方才左鸣的到访让他的不安稍稍的缓和了些许,但却也坚定他将自己彻底绑上天阙界战车的决心,毕竟走到了这一步,他早已没了退路。
“翰星大会之后,萧家若是离开宁州那便罢了,若是执意留下,这个萧牧……”袁袖春说道这里忽的一顿,侧眸看向身旁的男人声音压得极低的问道:“你有几分把握杀了他?”
韩觅的眸中好似有一道凶光亮起:“杀他容易,但想要无声无息的杀他,就……”
咚。
咚。
话未说完,房门外却忽的传来一阵敲门声。
二人默契的收起了谈话,袁袖春更是正襟危坐,朝着房门外言道:“请进。”
房门在那时被应声推开,一位身着橙衫梳着马尾的少女迈步而入。
袁袖春的脸上又堆起了笑意,他笑道:“阿橙来了。”
“嗯。”少女低着头,闷声应了一句,便再无下文。
袁袖春将她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侧头看了身旁的黑甲甲士一眼,根本不待袁袖春说出些什么,韩觅便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他上前一步躬身言道:“殿下,在下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先行离去了。”
袁袖春点了点头,应道:“将军请便。”
得到应允的韩觅又朝着阿橙行了一礼,方才缓缓迈出了房门,临走时还不忘将房门合上。
转眼诺大的房门中,便只余下阿橙与袁袖春二人。
袁袖春站起身子,快步迎上,关切问道:“橙儿这么晚来我这处有什么事吗?”
阿橙闻言沉默了一会,然后她低头咬了咬银牙,方才抬头看向袁袖春,神情复杂的问道:“殿下,今日之事,真的是殿下所行吗?还是天阙界威胁了殿下……”
袁袖春听闻此言,脸上的笑意收敛,他的心头莫名有些恼怒,是那种有负罪感滋生出的恼怒。
他说道:“为什么要天阙界威胁我?难道我自己就不能做出决定吗?”
阿橙并未听出袁袖春话里的不悦,她只是沉浸自己的担忧与困惑之中,当下便又言道:“可是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殿下知道今日之后宁州的百姓会怎么看殿下吗?大燕的百姓又会怎么看殿下?”
放在以往,袁袖春大抵会耐着性子与阿橙说明白其中的利弊关系,但此时此刻的袁袖春或许是因为心头某些他自己也说不真切的情绪的缘故,并不愿意与阿橙在这个问题多做纠缠。
“他们怎么看我,与我何干?我做的是对的事情,得不到天阙界的支持,我们拿什么与金家斗?金家若是尚未,我燕庭到底是姓袁还是姓金?我没有选择啊,橙儿!”袁袖春这般说着,双手伸出,似乎想要将阿橙揽入怀中。
但阿橙却本能的退开一步,避开了袁袖春的双手。
她的眉头皱起,语气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沉闷,反倒带着些许质问的问道:“殿下还记得以前跟我说过的话吗?”
“谋皇位是为了治天下,是为了苍生,也为了社稷,可殿下好生看看,你现在在做些什么?”
“宁州的气运先是被敖貅洗劫大半,再是那山河图,宁州在这样的蚕食之下,早已没了未来,殿下可有想过宁州百姓何错之有?”
这话像是刺中袁袖春的痛处一般,袁袖春的面色顿时一变,声音也陡然增大了数分:“我给过他们选择!”
“江浣水也好,三霄军也罢,甚至你嘴里那位魏公子,我都给过他们选择,可他们一意孤行,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阿橙的身子又退去一步,却并不是因为袁袖春这忽然拔高的声线而有所畏惧。她只是觉得可怕,也觉得困惑,她不明白来宁州不过短短数个月的时间,到底是什么将眼前这个男人变成了这样,她甚至开始怀疑,到底是一开始他便隐藏了真正的自己,还是说真的是这群狼环视犬牙交错的宁州将他变成了如此陌生的样子。
“殿下……”阿橙又张开了嘴,但从嘴里吐出的声音却有些干涩。
而她并没有将心头所想宣之于口的机会,那话方才出口,袁袖春便极为不耐烦摆了摆手,言道:“不必多言了。”
“你记得我交代给你的事情,明天不要出纰漏就行。”
“今日先到这里吧……我有些困了。”
袁袖春说罢这话,便自顾自的在一旁坐了下来,不再理会阿橙。
阿橙缄默收声,在迟疑了数息之后,她终是点了点头,沉默着退出了房门。
阿橙走后,房门之中再次陷入了静默,袁袖春有些颓然的靠在了太师椅上,他的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看着那摇曳的烛火,目光恍惚,嘴里喃喃自语道。
“娘……袖春……没有做错……”
“对吗?”
第两百零一章 什么都拿不走
宁霄城,白马学馆中。
因为翰星大会的到来,白马学馆再次进入了休学期,除了少数极为负责打理学馆中各处情节的佣工,白马学馆中几乎没有什么人迹。
但今日却似乎有些不一样,那座天字级聚灵塔外人潮涌动,而其中大多数都将目光焦急的聚焦在聚灵塔上,似乎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正落在那处。
“老徐,今日这事,萧白鹤铭记于心。”这事,人群之中那位紫霄军的大统领,萧家的家族萧白鹤忽然神情肃穆的看向身旁的徐先生,一本正经的言道。
蓄着一脸络腮胡的徐陷阵闻言摆了摆手:“少给老子来这套,你萧白鹤的心思坏得很,我可不想被你惦记着。”
“这聚灵阵也不是冲着你萧白鹤的面子开的,要谢就谢老天爷瞎了眼,让你这怂蛋生了个这般宝贝儿子。好家伙,今天那气势看得我恨不得也年轻个二十岁上去跟那些混球打上一场!”
徐陷阵的挖苦本来让萧白鹤有些不满,但听闻后面对自家儿子的夸赞,萧白鹤又顿时眉开眼笑,全忘了方才的奚落,他理所应当的言道:“瞎什么眼?这老子英雄儿好汉,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徐陷阵本想着再说些什么,以打压一番萧白鹤“嚣张”的气焰,但话未出口,一旁的宁陆远却幽幽言道:“宁州本来就不缺血性男儿,只是……”
徐陷阵也好,萧白鹤也罢当然清楚宁陆远未有说完的那段话所指何物,二人在那时对望一眼,随即都沉默了下来。
生于世,行于世,很多时候,人并没有选择的权利,尤其是对于做到他们这样位置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可就在众人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情绪沉默下来时,一直站在他们身边,却也从未发言的魏来忽的低语言道:“我希望,至少,现在我们可以团结一心。为了宁州百姓也好,为了诸位自己也罢。”
三人一愣,萧白鹤最先言道:“那是当然,袁袖春以为拉到天阙界做靠山就可以骑在我们宁州头上耀武扬威,我萧某就要告诉他袁家,宁州是宁州人的宁州,不是他袁家拿来与人交易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