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孙大仁也了然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显然在最初那股兴奋的尽头过去之后,孙大仁也感受到了弥漫在这翰星碑前紧张甚至带着些许杀伐之意的气氛。他低下头嘟囔道:“也不知这三百多份名额,落到最后,会有几个是属于宁州的。”
大概是少有看到这没心没肺的家伙露出这样的神情,听闻此言的诸人亦是一愣,纷纷抬头看向眼前那座巨大的石碑。石碑耸立,一如千年来的每一日光景,石碑之上闪动着无数姓名,而那些都是宁州的青年才俊,他们就是宁州的魏来。
而今日过后,这些位置上的大多数人都会被来自北境各处的宗门亦或者大族弟子所替代,然后他们会顶着宁州翰星大会胜者的身份,去往那吞噬宁州气运方才打开的山河图中,获取机缘与造化。待到他们尽兴而去,宁州大地注定满目狼藉,走向自此以后一蹶不振的深渊。
这是一件单单想上一想便让人气愤胸口发闷的事情,可偏偏做出这样决定恰恰是真宁州真正的所有者――燕庭的太子将这宁州大地亿兆生灵的未来亲手盛到了天阙界的面前,他满脸笑容,又卑躬屈膝。
民未忘国,国先负民。
大抵这便是世上最让人无奈与扼腕的事情了。
魏来的心底也不免泛起了些许惆怅,他不由得想起了数日前在那酒肆中萧牧与他说过的话,他莫名多了些动容。
但还不待他将这样的情绪消化干净,那位文官慷慨激昂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
“宁州翰星大会开始了!”
说着那文官退下,这那些或依然不明所以,或只是假意奉和的欢呼声中,满脸春风得意的袁袖春迈步而出,他朝着百姓们挥手,一派亲民的架势。在享受完长达百息的欢呼之后,袁袖春迈步走到了那翰星碑前,他的面色一沉背后那代表着他太子身份也代表着大燕气运的金色龙相涌向。他的手缓缓按向翰星碑,背后的龙相仰头长啸。某种气机在那一瞬间被牵动,随即朝着四面八方铺散而来。
轰隆!
沉重的闷响荡开,翰星碑周围巨大的空地开始松动,在诸人的惊呼声中,一道道十丈见方的石台猛然从周围的地面上升起。
那些石台由翰星碑四周朝着衡珞街与浔阳街漫开,一道道石台从街道的地面上拔地而起,而经历过数次翰星大会的百姓家虽然早已料到会有这样一处,而石台升起的位置也早已被甲士围拢,并不会伤到百姓,但这样的场景还是太过骇人,惊呼声绵绵不绝。
转眼整个衡珞街与浔阳街上便布满了三丈高彼此间隔数丈的方形石台,而这些石台便是即将开始的翰星大会的擂台。
“诸位按照各自的名次寻到自己规划的擂台,宣读官会在附近通知各位即将开始的挑战,请诸位目前在榜之人勿要远离各自分化的擂台,一旦挑战开始,半柱香的时间擂主未有上台便会视为认输,请诸位擂主一定牢记。”
那文官再次朗声喝道,而人群也开始各自分开,百姓们的热情却随即高涨,他们都知道……
好戏要开场了。
依照翰星大会的规则,前三甲各自独立拥有自己的擂台,四五位公用一个,十甲的后五位共用一个,而后百名之内每十名公用一位。
当初魏来初来宁霄城时,曾在徐余年的挑衅下与他打过一场,故而排名落在了九十七位,按规则他将在第十四号擂台前候战。而徐余年被魏来击败,排名顺位落下,在九十八位,便与魏来一道来到了这十四号擂台前,而二人到来时,其余几位排名在九十至九十九的修士也早已到达,魏来与徐余年还算得这宁霄城中的名人,那些早已到达的修士自然纷纷朝着魏来二人点头示意。但于此之后,诸人便沉默了下来。
看得出,哪怕是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徐余年在此刻都颇为紧张,立在那处双拳紧握,面无表情。
能跻身宁州翰星榜前百之位,除了极个别天资极高的怪胎外,大多数都是来自宁州大族的子弟,拥有足够的资源培育,同时也有着寻常人不曾有的眼界。
他们自然清楚这次翰星大会的不同之处,也明白他们位置会被诸多外来者所觊觎,要不了多久,那些来自北境各个宗门的杰出同辈便会向他们发起挑战。一场既关乎个人命运,也关乎宁州颜面的大战会接连开始,而对于这些个平日里受尽世人艳羡与夸赞的年轻一辈来说,这确实是场不小的考验。
魏来看了看身旁的众人,三女五男,年纪最大的估摸以及二十五六,小上一些的也有二十出头。翰星大会才刚刚开始,各方人马似乎还在观望衡量,并未对排名前位的众人发起挑战,但魏来也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趁着这闲暇打量着周围的情形。坐高的那座擂台上,背负长刀的萧牧负手而立,面容冷峻,周身气机涤荡,似乎感受到了魏来的目光男子亦看向魏来,朝着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魏来的目光下移,那第二道擂台上,穿着长衫的阿橙低眉颔首,梳做马尾的长发随意的落在身后,在微风的吹拂下,发梢的末端被微微扬起,又轻轻落下。
说起来阿橙本来排在宁州翰星榜的第三位,但随着第二位的虞桐离开宁州,阿橙的名次也就随即上移了一位。
至于第三名的擂台上却空无一人,那本已是属于宁家嫡子宁川的位置。
魏来对于这家伙的印象深刻,无论是对方比他还小上几分的年纪,还是跟在他身旁的两位剑侍无疑都是极为吸引眼球的存在,但自从来到宁霄城之后,魏来便再为见过对方一眼,哪怕是今日这样的盛会,似乎宁川也并无出席的打算。魏来暗暗有些奇怪,但也并不太将之放在心上,转头有将目光投注想衡珞街的结尾方向。
他将周身的灵力运集于自己的双目,看向那处。
那里是排名末尾三百位开外擂主所在的擂台,而依照一开始魏来的安排,从金牛镇走出的众多孩童都会在今日对着这擂台上的众人发起挑战,不求取胜,只求能让在场的众多北境宗门执事看见这些孩童们的潜力。
而依照计划,此刻那处擂台上已经开始了比斗,此刻上场的那位孩童约莫十二三岁,模样还颇为稚嫩,魏来依稀记得对方好像名叫童尚,原本是乌盘城知县府中捕快童古壬的儿子,早年亡母,其父在乌盘城的那场大水中忙于疏散百姓而来不及撤离,死在了那场大水之中,之后便被薛行虎所收养。为人性子跳脱,有些顽劣,但本性不坏,做事也还算踏实。此刻他的对手是一位二十出头的男子,手持一柄长枪,周身两道神门轰鸣,每一次长枪出手都有灵力涌现,灵力有外放之势,显然是已入三境却还未有推开神门的修士,在灵力的加持下其招式的威能逞几何倍的上扬。
童尚的修为不弱,十三枚神血打下的基础加上几近金色灵台灵炎,若论内力强弱,他胜出这男子不少,但毕竟年幼,也无太多的对战经验,在对方的攻势下只有招架之力却无还手之功,一时间险象环生。但饶是如此童尚却并未短时间内落败,反倒是凭着一股狠劲与自己磅礴的灵力,一次又一次的抵御下对方的攻势。随着战局的继续,本来对于这样级别的战斗并不挂怀的围观者们却开始渐渐朝着童尚周围聚集。魏来隔得太远并不能感知道那些围观者的修为,但从那些围观者的装束中魏来不难看出其中混迹着有来自各个宗门的门徒与执事。而随着这样的比斗不停的发生,想来会有更多人将目光聚焦在那处,于此之后魏来亦或者说薛行虎要做的是就是从那些对孩童们抛出橄榄枝的宗门中筛选出何时的宗门,将孩童们送入其中。
想着这些魏来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回到了自己所在之地。
而此刻翰星大会也开始有了小半个时辰,那些觊觎山河图的各方势力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对榜单上的众人发起挑战。因为此次翰星大会采用的是顺位下移的制度,也就是说战胜者取得失败者的排名,而失败者的排名则下一一位,这样一来排名在三百二十五位中靠后的参赛者很可能即使守下自己的擂台也会因为前面参赛者的落败而被挤出前三百二十五位,因此对于那些有志于争夺山河图机缘之人,他们的目标大抵都锁定在靠前的百名内。
周围的擂台已经开始了比斗,也有了些许胜负的产生,而其中的大多数都是由外来者获得最终的胜利,宁州这些年气运被剥离太多,整个宁州大地都呈现出灵力稀薄之状,在宁州修行本就不易,加上这些外来者都是各大宗门亦或者大族中的翘楚,实力不俗,方才能被派来争夺山河图的其余,这般此消彼长之下宁州弟子出现一边倒的溃败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才半个时辰的光景,魏来什么都没有做,名次便从九十七位一路跌落到了一百零六位。
他看了看与他一同跌出百位周围众人,他们的脸色都极为难看,而那些时不时响起的那些外来者的欢呼与此刻宁州百姓们的静默对比鲜明,也让今日的翰星大会蒙上了一股压抑的气氛。
“鬼戎国六十八亲王之子,拓跋成山挑战翰星榜一百零七位守擂者,徐余年,请双方上场!”
第一百九十一章 落败
一位身高八尺的少年从不远处猛地跃起,重重的落在了那三丈高的石台之上。
那家伙的身形巨大,哪怕是在这寒风凌冽的冬日他依然赤裸着上身,浑身上下肌肉如小山一般隆起,又棱角分明,宛如刀刻斧劈出来的一般。他手握两柄短斧浑身的皮肤黝黑,看上去更像是一头蛮牛,而非人类。
从大虞到大周再到如今的燕庭,燕地从来不乏与鬼戎交战的经验,鬼戎尚武,却又不太喜中原那一套儒生亦或者修士之道,以灵力淬炼肉身是鬼戎最善的法门,眼前这位几乎在鬼戎王庭排名末流的亲王之子便是最好的写照。
“哪个是徐余年!还不快上来受死!”那鬼戎王子享受着周围众人对于他高大身形的惊骇目光,然后瞪大了自己的眼珠子看向台下的魏来一行人,朗声喝问道。
他的身形本就高大得出奇,加上那满脸凶戾之气,更是让台下的众人都纷纷脸色一白,多少有些畏惧。
但徐余年作为徐家的少公子,平日里是嬉皮笑脸了一些,但作为赤霄军统领之子,血性还是有的。面对那拓跋成山的挑衅,徐余年的眸中涌出些许怒意,他的脚尖点地,身子便一跃而起,落在了那石台的另一侧。
不得不说这样一跃一落之间,灵动的身姿却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架势,加上徐余年本就俊俏的脸庞,周围顿时想起了一阵欢呼――当然这样的欢呼大都出自一些前来观礼的女性之口,徐余年出身与天赋都极为不错,配上俊俏的脸蛋,在宁霄城中可不乏姑娘暗暗芳心暗许。
他的出场引来的是姑娘的欢呼,同样还有宁州百姓们的期待。
徐余年今天十六岁,修为三境,神门尽开,虽然在翰星榜上的排名较后,但公认的是徐大少爷的战力不俗,甚至坊间还传闻徐余年可以在五境的萧牧手下走过十招,这样的修为与战力让其有足够的本事争取到在翰星榜上更靠前的位置,但偏偏徐大少爷喜欢风花雪月多过这翰星榜上的轮次排名。加上前些日子上门想要将徐余年收入门中的各大宗门险些把徐家的门槛踏碎,这更好的佐证了徐余年在修行上的天赋,民间多有传闻言说徐余年的实力要比他在翰星榜上的排位高出许多。如此一来,他倒是极有可能击败这来自鬼戎的劳什子王子,为今日开赛以来几乎未得一胜的宁州子弟求得一场足以振奋人心的胜利。
轰!
伴随着一声闷响,那拓跋成山的眉心胸前以及后背三处,三道棕色的轮盘生出,轮盘收缩,发出阵阵轰鸣,他周身的气势于那时再次拔高了数筹,赤裸的上身上亦是青筋暴起,就连身形也似乎膨胀了几分。
“长得跟个娘们似的,却这么讨娘们喜欢,不知道等下拓跋爷爷打得你满地找牙,跪地求饶时,这些小娘们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为你欢呼呢?”拓跋成山面色狰狞的盯着徐余年,嘴里如是言道。
拓跋成山的有意挑衅并未让平日里动辄便会义气用事的徐余年脸上生出半点恼怒之色,徐少爷也很明白今日事端的严重性,更明白眼前这个家伙绝非易于之辈。他的面色凝重,也不理会拓跋成山的挑衅,只是默默的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催动起周身的灵力,三道神门在那时浮现,也于此时轰鸣,与那拓跋成山所爆发出来的气势分庭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