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了,大家今日都是阿七的客人,没有尊卑之分,都坐下吧。”老人笑着言道, 而后又看向那位红衣女子,笑眯眯的从手里递出一眼包裹在彩纸下的事物:“这是新婚贺礼,姑娘收下吧。”
女子一愣,似乎不解。
“在咱们北境,成亲是一件大事,亲朋好友前来拜贺,带上一份礼品既是心意,也是祝福,姑娘就请收下吧。”江浣水似乎看出了女子的疑惑,便极有耐心的为其解释道。
女子听到这里方才恍然,这才点了点头:“那我就先代他收下吧。”
魏来等人依然摸不清事情的就里,神色古怪的盯着众人。江浣水却好似没有感受到众人古怪的目光一般,在说完这话后,便径直走到了木桌旁随着众人一道坐了下来,但他毕竟是宁州的州牧,声名在外,哪怕是徐余年这样的大少爷与之同坐也不免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再等一个家伙,人就来齐了。”初七这时也料理好了屋外的积雪,他一边拍打着自己那件蓝色绒衫上的灰尘与雪渍,一边走向众人笑呵呵的言道。
整个屋中,大抵也只有此刻满脸笑容的初七,看上去有那么些许喜庆的味道,但他越是如此,这场突兀的成亲便越是处处都显得诡异。
那红衣女子却并未感受到诸人的异样,她抬眸看向初七,带着些许催促意味的问道:“还有谁没来?”
“媒人。”初七笑道。
“什么媒人?”女子不解。
“当年给你我做媒的媒人啊。”初七再言道。
女子却依然不解,正还要发问。
轰隆!
一声巨响忽的在天际炸开,一道巨大的紫电亮起,贯穿整个天际,恍若要将穹顶割裂一分为二一般。
接着猛地一阵电闪雷鸣,狂风乍起,方才被合上的房门被狂风吹开,风雪夹杂着忽然倾落暴雨被狂风席卷着从大开的房门中涌入。
措不及防的众人被那雨雪冲刷了一脸,桌上堆满的酒水也在那风雪之下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倾倒。
“哼!”端着酒碗正沉默饮酒的曹吞云一拍桌板,一柄青色的长剑便自他背后的剑匣之中遁出,落在了那木桌前,随后层层剑影从剑身两侧漫开,化作一道剑影屏障将风雪隔绝于剑影之外。
而坐在他身旁的江浣水也是一脸平静,只是在抬眸瞟了一眼屋外忽的雷霆大作的天色后,嘴里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眼:“来了。”
风雪被隔绝,众人也从那狂风忽的大作的变化中缓缓平静了下来,随即他们都抬头看向屋外,毕竟此刻的异状处处显得诡诞,而这样的诡诞极有可能便是初七口中那位媒人所致,众人皆是免不了在那时有些好奇。
魏来同样未有免俗,只是相比于众人单纯的好奇,魏来的心底却多出了一分古怪。
在那雷霆升腾与暴雨落下的刹那魏来忽然在这其中嗅到某种让他熟悉却又憎恶无比的味道,是那头蛟蛇的味道!
再联想江浣水所言之物,魏来的脸色蓦然变得阴沉了起来,他暗暗想到难不成初七口中的媒人会是敖貅那头蛟蛇?
魏来的疑惑很快便得到解决。
那暴雨与狂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十余息的光景,风雨皆止,一切归于平静,就好像方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幻境一般。
随着狂风的停歇,雪花轻飘飘的在院落中落下,柔柔慢慢,丝毫没了方才的狂乱。
此刻的平静与之前的狂风骤雨对比鲜明。
众人正恍惚间,一只脚却忽的从门外踏了进来……
那是一只穿着布鞋,湿漉漉的好似在水里侵泡过的脚。
来者是一位老者,年纪不可辨认,但估摸着应当过了古稀,他穿着一件同样湿漉漉的布衣,倒是那直直垂到胸前的长须颇为惹眼,但同样也如被雨水侵泡过一般,还在不断往下滴水。
“您老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躺在棺材板里爬不出来了呢。”初七见了老者顿时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怎么你也跟那些家伙一样急着让我躺进棺材板里?”老人听闻这话却也不恼,只是笑眯眯的反问道。
“那怎么会?只是那些家伙一传十十传百,一会说你三年死,一会说你九月亡的,我这听得多了,不就当了真,以为你老人家真的行将就木了吗?”初七舔着脸笑道。
“确实大不如从前了,来的时候遇见一个后生,非说这儿是他的地盘不让我进来。我就和他打了一架,好家伙,竟然用了三招才把他给打退。”老人这般说着,又看向坐在桌前正摆弄着江浣水送来的贺礼的女子,他像是这才记起了些什么,一拍脑门,又言道:“唉,来得太急忘了准备贺礼。”
“您老能来就行,还要什么贺礼。”初七说着,便要将老人迎入屋中。
“那可不成。”老人却不乐意,他思虑了一会,便从怀中掏出了数样事物塞到了初七怀中:“刚刚从那后生身上掰下来的东西,难看是难看了一些,洗洗也还能用,你就当是贺礼吧。”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那处,却见那是三枚黑漆漆的脸盆大小的事物,上面还沾染着些许鲜血看上去颇为恶心。
众人的心底古怪,暗道哪有人成亲送这样的东西的。唯独魏来的面色一变,旁人看不真切,但他可看得清楚。
那黑漆漆的事物,分明是三片龙鳞!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听不见
“一个条件。”
“答应我,从此你便不会再受到半点关于我的困扰。”
男人说罢这话,目光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红衣女子,他眸中的光芒闪烁,决然坚毅。
女子的心头一跳,说不清到底为何,在男人的目光下他的心底泛起了些许不安,对于斩尘之法即将大成的魏锦绣来说,这样的感受很是少见,她皱了皱眉头,嘴里不动声色的问道:“什么条件。”
“十多年前,嗯……或许是二十年前,总之挺久挺久之前。”
男人脸上吊儿郎当的笑意收敛了起来,他眯着眼睛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清酒,仰头饮下。
然后他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子,眸中噙着笑意,笑意中又带着恍惚。
就像此刻酒肆外的飞雪,晃晃悠悠,飘飘洒洒,落向黑暗,也落向男人眸中不知名的远方。
“在渭水河畔,你跟我说嫁给我可以。”
“但咱们家得安在宁霄城,因为你那弟弟是个怂包,你怕你不在身边,江柔那只母老虎会欺负你弟弟,所以你得住在宁霄城给他撑腰。”
“本来我是想攒些钱在宁霄城买处宅院,最好就挨着魏守那家伙身旁。但宁霄城的地价涨得太快,比我存钱的速度快出太多,幸好我从曹老头那里顺了点钱,加上我攒下的钱,差不多在衡珞街买了一处小宅。不大,也挨不着魏守那家伙,但他毕竟已经死了,我想这也就无关紧要了。”说着男人缓缓从怀里掏出了一叠折好的信纸,递到了女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