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初七一脸笃定。
魏来见他如此,看向他的目光也愈发的凝重。而魏来的这般模样,自然亦是大大的满足了初七那股好为人师的虚荣感,初七又咳嗽一声,继续说道。
“你看啊,这事情哪有你想的那样简单。”
“你既然与那小妮子生米煮成了熟饭,徐陷阵此番见了你,肯定就得催着你们俩成亲,你说对不?”
魏来虽然觉得生米煮成了熟饭这样的辞藻涌来形容他与徐?h之间的关系颇有些不恰当,但考虑到这应当是如今那些旁人最主要的看法,魏来也就暂时收起了辩解的心思。
“应该……应该是吧。”魏来想到这里,不太确定的回应了初七的猜测。
“这说到成亲,那学问可就大了。”初七得到魏来肯定答复之后,脸上的笑容更甚,他又言道:“你给他徐家多少聘礼,他徐家还你多少嫁妆,这其中都有讲究。以他徐陷阵的性子,保不齐会在这上面占你的便宜,没有我这当干爹帮你撑腰,你小子指定把自己给卖了都不自知。到时候落得一个倒插门,入赘徐家的名头,这九泉下,我可就真的没脸去见你爹娘咯。”
本来还满心以为初七会说出些什么高论的魏来,听到这处不禁翻了个白眼,嘴里暗骂自己当真是甘心则乱,否则怎么会上了这满嘴胡话的家伙的当。
魏来念及此处,顿时没了与初七再多言半句的心思,迈着脚步就要离去。
“我给你说,这聘礼和嫁妆可是有讲究的,聘礼给的多,娘家人就会恃宠而骄,聘礼给的少,老丈人日后免不了……”初七却并未察觉到魏来短时间内的心态变化,他依然自顾自的在原地高谈阔论着,可说道一半,却发现魏来已经走出好远,他这才收了到了嘴边的话,赶忙一边唤着魏来的姓名,一边快步跟上。
……
“你可别觉得你干爹在危言耸听,我给你说,当年你爹就是太心疼你娘,为了让你那外公应允他们的婚事,差点把自己的祖屋都给卖了。最后你猜怎么着?你娘成亲之后那叫一个恃宠而骄,从做饭到洗碗,从清扫房门到打理衣物哪一件不是你爹在干?”
“这就是聘礼给得太多带来的后患,这可不是我瞎掰啊,你爹当年给我写的信里,七封之中有五封都是在为此向我诉苦。”
“……”魏来听着初七在自己耳畔的絮絮叨叨,脑仁一阵发疼,他真的有些后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让这家伙在这个话题上打开话匣子,这就跟贪心的柴夫跟河神要金子铸成的斧子、孔雀一口吞了佛陀一般,得不偿失,又悔不当初。
魏来几次试图打断对方的口若悬河无果之后,终于是收起了让初七闭嘴这样的妄想。他索性低着头,闷头赶路,想着早一刻抵达徐府,再以不认识初七为由,让他写家丁将初七拦在门外,这样的做法虽然不够地道,但总好过任由这家伙去到徐府后还一个劲的胡言乱语。
打定主意的魏来脚下的步伐更快,可这一次他还没走出十步,涌街道另一边迎面而来的一道身影却正好与低头赶路的魏来撞了个满怀。
双方都对于对方低头赶路的作为并无预料,一撞之后,魏来毕竟内力雄厚,身形一个趔趄,但好歹还是在此之后稳住。而迎面撞上之人便没了这等福气,身形一歪,便极为狼狈的栽倒在了积雪堆积的街道上。
魏来心中有愧,赶忙伸手将那人拉起,嘴里亦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可那人显然是个暴脾气,一把拍开了魏来的手,一边自顾自的站起身子,一边在嘴里骂骂咧咧的言道:“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魏来的性子还算和善,不至于为些许口角便与人翻脸,他本想再道个歉,然后离去,可这时那人抖落了身上的积雪,魏来也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双方在那时皆是一愣,显然都未有料到彼此会出现在这里。
“徐余年……”魏来唤出了对方的名字,那被对方蓄意报复,足足吃了三日“丰盛”大餐的怒火猛然涌上魏来的心头,他正要与之理论一番。
可谁知他对面的徐余年看清他的模样之后,表现出了比魏来心中熊熊怒火还要激昂数倍的激动。他伸手一把便抓住了魏来的衣领,张开嘴,话还未出口,泡沫星子却已经溅了魏来一脸。
“你可别以为恶人先告状,我就会原谅你啊!”魏来被他这番气势所震,暗觉不妙,为了找回自己的场子,他抢先朝着徐余年言道。
可谁知徐余年对于他魏来的质问却毫无所感,反倒双目中怒火滔滔,于那时死死的盯着魏来,然后摇晃着魏来的衣领,大声吼道:“叫你早些来!你上哪去了?”
“我姐就快被袁袖春那混蛋抢走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徐家有女,魏门有子
魏来跟着徐余年又一次穿过了徐府院中那蜿蜒绵长的长廊。
但魏来却没了起初第一次到来时,对于这徐府园林造价昂贵与奢华的感叹。他脚下的步子急促,跟随着徐余年几乎是一路小跑,朝着那绣月楼奔去。而他并未注意到的是,自己在听闻徐余年所言之物后,明显焦急了几分的神情被身后的初七尽收眼中,那个起先本来还一个劲要跟着魏来一路的男人,在步入徐府后,反倒放慢了脚步,悠哉悠哉的跟在二人身后,他看着魏来与徐余年一路小跑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可笑容深处却又裹挟着一抹苦涩。
当魏来随着徐余年闯入园林深处的绣月楼时,酒席已经上桌,屋中侧位后方还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礼品,大都用喜庆的红纸包着,主座上坐着徐陷阵夫妇,左侧的首座上徐?h正颔首低眉,神情平静,无喜无悲。而右侧的首座上,坐着的却赫然是那位太子殿下,他的身后站着那位始终一袭橙衣的阿橙,此刻袁袖春正举杯面朝徐陷阵夫妇,嘴里口若悬河的说着些什么……
极为粗暴的推门而入的魏来与徐余年的到来,显然打断了太子殿下口若悬河的雅兴。
众人都在第一时间将目光投注在了魏来的身上,袁袖春更是面色一滞,脸上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阴沉不郁,但转瞬又在自己的脸上堆砌了他那惯有的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魏兄也来了啊?”他朝着魏来拱了拱手,一派熟络之相。
只可惜魏来对于太子殿下的热络关切,却是聪耳不闻,他迈步径直走到了徐?h的身侧。少女也在那时抬头侧眸看着他,瞥见魏来的到来,少女平静如死水的脸蛋上竟是忽然绽开一抹笑意:“你来了。”
她这般问道,声音很轻,没有翻涌的情绪波动,也没有久别重逢的炙热,只是平静如水。就像是在家中等候丈夫归来的妻子,恬静美好,温软如水。
这般模样落在那袁袖春的眼中,让他脸上方才强行堆砌出来的笑容在那一瞬间险些崩塌。而他的身后的阿橙,也在那时微微皱眉。
“嗯,来晚了。”魏来点了点头,便随即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那般随意却又熟络的模样,很是直接的朝着某些人宣示了某些主权。
徐余年暗暗朝着魏来竖起了大拇指,心道自己阿姐找的这个姐夫虽然平日里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可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坐在首座上的徐陷阵眯起了眼睛,眸中透露出犹如老狐狸一般狡黠的神色,他可是将自从魏来到来后,这场中众人脸色变化尽收眼底,他回味着方才所见的一切,又看向魏来,热络言道:“魏贤侄来了。”
“见过徐统领。”魏来颔首回礼。
“生分了,叫我徐叔叔就好,当年我跟你爹可是至交好友。”徐陷阵豪迈笑道,眸中露出了真假难辨的缅怀之色:“要知道当年你爹与我常常秉烛夜谈,从天下的风土人情,到治学益民之道可谓无所不谈。”
魏来也不知这老狐狸的碗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本着以不变应万变的原则魏来索性点了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听闻此言,徐陷阵一阵眉开眼笑,他又抚了抚自己下巴处浓密的胡须,转头看向因为被晾在一旁而脸色尴尬的袁袖春,又才言道:“既然魏贤侄也不是什么外人,殿下也勿需拘谨,接着方才的话,说下去。”
袁袖春的面色并不好看,他皱了皱眉头,于数息之后方才接过了徐陷阵递来的话茬,言道:“徐统领说笑了。”
“在下要说的话方才都已经与统领说过了,我仰慕徐姑娘的才德已久,今日前来提亲也绝非一时兴起,还请徐统领应允。”
“这个嘛?”徐陷阵闻言眯着眼缝中笑意更甚,他嘴里如此呢喃着,却并不在第一时间回应袁袖春此问,反倒用眼角的余光意味深长的瞥向魏来。
只是魏来却正襟危坐在徐?h的身旁一动不动,甚至还颇有闲暇的端起了身前的茶水,当着众人面浅尝一口。他身后的徐余年可被他这般模样急得不清,方才对魏来生出的些许好感,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他伸手轻轻捅了捅魏来,低声言道:“你还愣着干啥!那家伙要娶我姐呢?!”
袁袖春也是明白人,他的目光也在那时落在了魏来身上,到了这时,这位太子殿下似乎也失去了继续伪装的心思,看向魏来的目光之中阴冷的威胁意味几乎溢于言表。而后袁袖春又侧眸看了一眼身后立着的黑甲甲士,那甲士意会,便于那时迈步而出,走到了徐陷阵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递了上去。
徐陷阵接过那物,翻开一看,顿时脸色微变,嘴里言道:“这是周老所写?”
“正是。”袁袖春很满意徐陷阵此刻脸上的诧异与惊骇之色,他点了点头言道:“此物正是内阁首辅周老为在下所写的媒书,他此刻事物缠身,无暇来此,但过些日子会亲自前来,为我与徐姑娘主持亲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