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他爹娘与吕观山的其实不是乌盘龙王――是这个与读书人想象中完全相悖的世道!
魏来沉下了眸中,在十余息的沉默之后终于看向身旁的少年,他伸出手轻轻的拍在他的肩膀,然后言道:“大仁,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做什么,我们都是兄弟。”
孙大仁一愣,少年人的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在那时咧嘴一笑,言道:“过命的兄弟。”
……
约莫亥时,龙绣与刘青焰也回到了客栈,她们与魏来说了说安抚鹿柏的经过,末了龙绣还有些小心翼翼的提出鹿柏想要与他们一道去往宁霄城的事情。魏来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胡府兴还活着,他死了儿子心中堆积着的是满满的怒火,魏来等人走后,那位家主大人的怒吼无处倾泻,最后恐怕也只能撒在鹿柏的身上。
魏来自然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虞桐如今自身难保,把鹿柏托付给他并非一个明智的选择。所以在一早魏来便想到了此事,对于此番提议他自然不会拒绝。虽然他并不喜欢他的那位外公,但宁霄城有他坐镇,也还算得太平,去了那处,为鹿柏谋一个生计倒也不是难事,因此魏来对此没有半点拒绝的意思,欣然同意了下来。
待到刘青焰与龙绣回房后,孙大仁也在一旁入定修行――不知是否是经历过生死,还是魏来之前向其输入的金色力量起了什么作用,这几日孙大仁的修为提升极快,如今的他已经凝聚出了十三枚武阳神血,现在他正在准备破境,魏来看了看他,见他气息平稳,应当并无大碍,若是顺利几日之内便可破境。
他本就有着修行的底子,魏来给予他的那枚金色龙种又与众不同,十三枚武阳神血在体,破境并非难事。魏来想着这些,放下自己背上那把白狼吞月,在厢房的一侧盘膝而坐,闭目沉神。
他的心底藏着满心疑惑。
他在这第一境大圆满的境界中滞留了足足数月光景,不得半点进寸,好不容易摸索到些许门路,却又因为答应了那位老人,而将自己体内的金色力量耗尽,可今日自己的第一道神门却忽的发了“神威”,直接将他送到了第二境。
魏来细想他翻阅过的关于神门与神纹的记载,似乎从未提及过什么神纹能有这般威能,再一联想自己神门自主运行时他脑海响彻的威严声音,与被它吸入其中的那几道魂魄虚影,魏来不禁到了个寒颤。他注视着自己那座玉石铸成的神门,神门上血色与金色交错的佛魔之相双眸紧闭,仿佛今日那恶相睁目怒视之景只是魏来的幻觉一般。魏来皱着眉头尝试着用自己已至的各种催动神纹的办法去唤醒那道神纹,但神纹却静默如死物。
魏来有些泄气,但转念一想,虽然不知这道融合了佛门大圣与兵家大圣的传承之物此刻到底化作了什么,但自古也从未听闻过哪个修士会被自己的神纹所害,况且虽然他目前无法动用这神纹,但这神纹每次出手,给他带来的似乎也都是好处。念及此处魏来也就收起继续研究这神纹的心思,他的双眸一凝,眼前玉石铸成的神门轰然打开……
第二境灵台境,便是吸纳天地灵气点燃灵台上的灵炎,灵炎燃得越旺,色泽由红至赤、至青、至紫、至金便依次代表修行者在这一境所取得修为强弱。一般来说修至灵炎青色便可推开神门,当然与第一境修行相同的是,很多修士为了追求日后足够高的成就,同样也会选择在这一境耗费更多的时间去凝聚灵炎,而这远远比第一境累积神血需要耗费的时间来得更久。
魏来是凝出了亘古未有的八十一枚武阳神血方才破境,于心底而言,他是隐隐有所期待自己抵达第二境之后会有所不同的变化的。可事实上他的第二境与其他任何修士都并无半点区别,神门深处一处灵台,上面燃烧着方才破境者的稀薄灵炎。
但好在魏来心性极佳,虽然有些失望,但很快便也释怀。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吸纳灵气强化自己的灵炎,以期早日推开第二道神门――近日来的遭遇让他深切的意识到力量的重要性。
正想着这些,忽然他的身旁传来的移动,他抬头看去,却是那孙大仁的身子一震,周身的气机猛然高昂。魏来双眸一凝,他知道孙大仁破境了。
他正要起身前去查看,但脚步还未迈出,他胸前那道神门却忽的亮起,一道金色的丝线浮现在他与孙大仁之间,魏来还未想明白为何这金线会自主浮现,那时他忽的发现。
自己体内的神门深处,随着孙大仁的破境……
又有一道灵台缓缓凝聚成型……
第五十章 欢喜喜欢
清晨,魏来是被客栈外嘈杂的马蹄声所吵醒的。
昨天夜里孙大少爷终于得偿所愿推开第一道神门之后,兴奋得大呼小叫,非得拉着魏来去到了酒肆,嚷嚷着要饮酒助兴。
魏来长这么大,喝酒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架不住孙大仁的热情,在被对方生生灌下了三杯酒后,魏来便彻底失了意识,他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喝了多少,又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他们聊了很多。
有关于乌盘城,关于?窝舛?,关于这个世界――大抵每个男孩都有这样的通病,在喝过酒后,所有的话题总离不开女孩与世界。
然后发生的事情魏来便更记不真切,他甚至不太清楚到底自己是怎么回到这客栈的房门的。
当然,他也就更不清楚为什么当自己睁开眼时,出现在他眼前的会是这样一张面若桃花、皓齿红唇的脸――是纪欢喜!
魏来一个激灵,从床榻上坐起了身子,一只手下意识的往外探,却摸了个空。
“公子是在找这东西吗?”纪欢喜丝毫没有与魏来解释眼前情况的心思,她轻轻一笑,将手中的事物在魏来的眼前晃了晃,然后眨了眨眼睛,如含秋水的双眸带着笑意意味深长的看着魏来。
魏来的眉头皱起,伸出手就想要将那事物夺回,可对方显然对此早有准备,极为迅捷的便将手收了回去,让魏来扑了个空。
“想不到公子与那位小侯爷的交情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这虞家祖刀都能相赠的,说实话人家现在可有些怀疑那位小侯爷到底是喜欢男人多一些,还是女人多一些。”纪欢喜把玩着手中那把藏锋于鞘的刀,笑眯眯的盯着魏来言道。
”姑娘私自进入他人的房间,又取走他人所有之物,这似乎不是君子所为吧?“魏来皱起了眉头,想要从床榻上站起身子,可脑袋却晕眩得很,他疑惑着自己昨日到底喝了多少,怎么到现在还未酒醒,还有那罪魁祸首的孙大仁又到何处去了?。
“公子这话说得就有些伤人家的心了,公子难道忘了昨天夜里你对人家做了什么吗?“纪欢喜一脸幽怨的看着魏来,泫然欲泣的言道。
魏来一愣,他的心头一震,仔细的思索着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可或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魏来对于昨日的所有记忆都停留在孙大仁一脸落寞的高声说道:“那赵天偃算个什么东西!不就命比老子好点吗!?他这样的小白脸我见多了!以后肯定是个负心汉!砚儿总有一天――哇!”
然后酒水从孙大仁的嘴里奔涌而出,魏来见他那般模样指着他一阵憨笑……
所有的记忆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然后跳跃到了眼前那张幽怨的脸蛋上。
魏来被纪欢喜看得有些心虚,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被褥下的身子――穿着衣衫。
魏来松了口气。
但这番模样却终究没有逃过那纪欢喜的眼睛,女孩大概猜到了魏来的心思,她眯着眼睛掩嘴轻笑,脸上还泛起了阵阵绯红,似乎颇为娇羞,嘴里更娇责道:“人家看公子平日里正儿八经,怎么脑子想的却是这些事情?“
魏来哑言,平心而论他并不喜欢眼前的女子,尤其是在经历了昨日的事情后,但这女子却又那种洞察人心,然后在短时间里掌握到话语权的能力。他不愿如此,索性沉下眉头盯着女子言道:“姑娘若是无事,就请放下我的刀,然后离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怕影响姑娘清誉。”
纪欢喜脸上的幽怨之色更甚,她低眸言道:“人家又是给公子擦洗身子,又是给公子带来早点,哪还有什么清誉。“
不得不说的是,在说这些的时候,纪欢喜那副模样,倒是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的样子。
魏来面色不善,他脑袋中因为宿醉而来的眩晕感稍稍好了不少,他站起了身子,也知这女子最擅长这迷惑人心的把戏,他可不会再受其蛊惑。他看向纪欢喜,正要将狠话说出。可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房中不见孙大仁的踪影,他的心头一跳:“孙大仁呢?”
“公子的朋友吗?”纪欢喜眨了眨眼睛,似有深意。
“你要对他做什么?”魏来暗道不好,脑袋中最后一丝晕眩感也随着这忽然涌上的警惕而彻底消散。以孙大仁的性子,怎么会看着女子出现在这房间中?就算打不过,他也得咋咋呼呼的吼上一番,把龙绣跟刘青焰招来吧?此刻三人都不见踪影,其中古怪自是不必多言。
“公子想见他啊?那公子吃过早饭,我就带公子去见他好不好?”纪欢喜说着指了指自己放在一旁的木桌上的食盒。
“姑娘,你我都心知肚明彼此是什么样的人,想要什么直说便可,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浪费彼此的时间?”魏来皱眉言道,对于纪欢喜这套“送早饭”的做法已经有些厌恶。
魏来的话说得已经很是明白,但奈何纪欢喜似乎打定了注意要装糊涂。她低着眉头,很是委屈的言道:“公子好生奇怪,说要去寻朋友的是公子,人家答应带你去见公子的朋友,只是担心公子昨日宿醉,若是空着肚子出去怕对公子身子无益,所以让公子吃了早饭再去,怎么在公子心中就变成惺惺作态了呢?“
魏来无奈,他咬了咬牙,也为了孙大仁等人的安全,索性便坐了下来。纪欢喜见状,欣然一笑,也走到了饭桌前,将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了一碗热粥,递到了魏来面前。魏来不疑有他,仰头便将那一碗热粥分着几口尽数饮下,随后他看向身旁的女子,言道:“现在可以带我去见他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