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还在忙吗?都不回来参加小亮的婚礼。”妈妈开始抱怨。

小亮是白既明的表弟,上周结婚,但他忙着奥运会测试赛,哪有时间顾那边,关上门说:“我真是太忙了,婚礼怎么样?还热闹吧?”

“热闹,亲戚们都去啦。”白母是快嘴的人,乐呵呵地说,“你舅妈抱着孙子来的,那大胖小子,别提多好玩啦。我说既明啊,就剩你没结婚了,上次和你说的那个路家的姑娘,不是挺好的吗?知根知底的,还有你单叔,女儿也在S城,还是护士哪,你去看看没有啊?”

白既明一听七大姑八大姨就迷糊,再听妈妈没完没了地说结婚的事,更是头晕,忙问:“妈你身体挺好的吧?爸挺好的吧?”

“好好好,就是看人家孩子都结婚了,着急呀。我说既明啊……”白母摆足架势就是要长谈,白既明急道:“妈,这边有急事儿,就这样啊,明天我打给你。”不等白母回答,挂断了手机。

四周安静下来,他长出一口气,软软靠在房门上,双手一松,东西噼里啪啦落了一地。白既明听到声音不对,一低头,看见白色塑料袋里,滚到外面的,竟然是啤酒。

在这一刹那,白既明有些精神恍惚,呆呆地看着那十来罐啤酒,有一种不知它们是怎么冒出来的错觉。

似乎是刚才在楼下超市里买的,似乎是在下了公车之后,似乎是自己刚从酒店提着背包回来,似乎是

他被家里安排去相亲,女孩子温柔大方,美丽善良。你要是再躲躲闪闪遮遮掩掩,他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程向雨的话。

原来廖维信也得去相亲,白既明忽然觉得可笑。原来,条件太好和条件太不好,一样不容易找到对象。

他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用光了,一点一点将身子滑落到地板上。顺手摸起一听啤酒,看着上面绿色的并不十分熟悉的商标。

这算什么?要借酒消愁?不过是听到了一句话,甚至连是真是假都还没有弄清,就已经让自己如此不由自主了么?

白既明又笑,这次却是自嘲。廖维信对自己的影响,已经这么大了么?

胸腔里像被塞住厚厚一团棉花,压抑得喘不上气,又像被一根极细的长针,刺穿心脏,带来那阵抽搐的刻骨的痛。

不用去辨别程向雨的话是真是假,事实上,那并不很重要。白既明早就知道,总有一天会如此。他有他的幸福,而我有我的,不过是早晚而已。

他没有去启开那罐啤酒,而是一听一听拿出来。也许有很多人,喜欢在这个时候,用酒精麻痹自己,但那绝对不是白既明。他把一听啤酒紧贴着墙根放好,然后再提起一罐,就这样将这十来听啤酒一个一个慢慢码上去。

白既明清晰地感受到了心中那抹酸楚,他甚至完全知道它是什么。

是的,他嫉妒,他吃醋。

那又如何?

任何一种感情,不论当时有多狂热,有多难过,

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要

你肯去忽视。

十四、结果

当城市烟火叫人坠落

那个紧紧把你抱住的人应该是我

张学友《结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廖维信提着早点,顺着纸条上的地址,慢慢走上楼。这座楼很破旧,听说不久后就要动迁。楼道里灰蒙蒙的,用来分户供暖的粗大的暖气管子,张牙舞爪地横亘在楼梯上方。

楼梯对面墙上标注楼层的数字早就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斗大的黑色字体:办证!电话13XXXXXXXX。幸好白既明租的房子是在顶楼,不用费心去数楼层。

一个老太太牵着只狗出来,扫一眼廖维信,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疑惑甚至警惕的神情他那一身挺括的西装,和这个地方实在不太相衬。

廖维信微笑着侧过身去,让老人先走,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到那只小小的哈巴,然后抬头看看门牌号码,站在左侧门前。

防盗门是铁灰色的,两旁贴着已然斑驳的春联。门上的倒福字只剩下半个,上面那半被无数或白或红的小招贴遮盖得严严实实。无论是门铃还是门镜,都找不到,廖维信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敲敲门。

两分钟后,里面传来白既明的声音:“谁?”几乎是同时,门已然开了。廖维信不出声,没有错过白既明来不及掩饰的惊异的神情。

不过是转瞬间,白既明立刻冷下脸。廖维信不等他拒绝,先开口:“既明,我带了早点来,你先吃饭好么?”

“廖总实在太客气了,不过我觉得没有必要。”白既明语气寒得像冰。

廖维信叹气,早知道不会那么容易:“咱们能不能先进屋?”他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一眼站在缓步台上紧盯着他们两个的牵狗老太太。

白既明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面容登时柔和起来,露出笑容:“孙奶奶,去遛狗吗?”

“是啊,你还没去上班哪?”老太太狐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他……”

“哦。”白既明仍是笑,想说是同事,不过廖维信穿这身行头,无论如何不像老师;想说是同学,但廖维信明显比自己大多了,略一迟疑,嘴上已说:“他是我朋友,给我送早饭来的。”一偏身,廖维信就势进了房门。

老太太这才释然:“啊,你朋友啊,挺好挺好。”

“孙奶奶,你慢点下楼,我回屋吃饭去了。”

“去吧去吧,早上得吃饭,不吃身体不好。”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终于下楼走了。

白既明轻轻关上门,长出口气,转身却见廖维信站在玄关处,正上下打量自己的住所。

其实也没什么可打量的,不过30来平米,一目了然。没有冰箱没有电视没有电脑,甚至没有电话。一张双人床,一组衣柜,厨房洗手间,简单得不像现代人住的地方。

廖维信不由自主皱皱眉头,只听身后白既明说道:“廖总,请你带着你的早饭快点离开这里,我还要去上班,没有时间和你聊天。”